另还有一口更大的锅,做的正是他们这处早餐摊最厉害的特色:馉饳。
馉饳的做法其实有点类似于饺子馄饨,都要擀皮,加馅,然后包起来,但相较于饺子馄饨要更麻烦一些,四方皮儿对折捏好之后,两角再拢到一块儿,捏成像花骨朵一样的形状后,入锅油炸,再以竹签子串起。①
馉饳外皮金黄酥脆,有着花骨朵一样美貌,肉馅保持着鲜嫩多汁的状态,顺着竹签子咬一个馉饳入口,咔嚓咔嚓脆响,越嚼越香。
来两串馉饳就着羊骨粥喝最好不过了,一干一稀,荤素搭配,便不愁添饱一早儿便饥饿的肚子。
苏园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馉饳,哪儿会轻易放过,来了两串又两串,仿佛一直不停歇,最后早菜摊的老板夫妻俩都对苏园有了颇深的印象。瞧着这姑娘长得纤瘦玲珑,乖乖巧巧的,没想到却是大肚量。跟他同行而来的身材高大颀长的少年,在饭量上都比不过她。
等俩人走了之后,夫妻俩悄悄数了一下那漂亮姑娘吃剩的竹签子。
好家伙,足足三十签!
这可不能说出去,这要是说出去了,那姑娘怕是不好嫁人了。
白玉堂见苏园心满意足得揉着自己肚子,不禁想笑。其实他一直挺好奇苏园吃得那么多的东西,到底都跑哪儿去了。他倒是见过天生胃口大的人,但有苏园这等饭量的,要么十分高大,要么十分肥胖。如她这般娇小纤瘦身材的却是头一次见。
初见此等光景时,白玉堂还以为苏园以前日子过得太苦,条件好了便开始报复性饮食,才变得这么能吃。因为时间暂且还短,所以身材尚且还没发胖。
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眼见着苏园仍如当初他初见那般能吃,却还见她保持着一如当初那般的身材,半点没变。
白玉堂经过仔细观察后,甚至发现苏园最近的腰好像变得更细了。
这合理?
馉饳到底是油炸物,吃多了嘴边会沾油。苏园正琢磨该怎么擦嘴,就发现白玉堂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干嘛这么看我?”
“看你能吃这么多,何时长成小胖猪?”白玉堂道。
苏园瞪一眼白玉堂,毫不犹豫地从袖兜了抽出一方白帕。她用帕子狠狠地蹭了两下嘴之后,就把帕子丢给了白玉堂。
“还你!”
白玉堂下意识地接住,却见那白帕子上有明显的油渍。他立刻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一样,脸色难看,甚至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本能想把帕子扔掉,但见苏园恼看他一眼,白玉堂觉得很莫名其妙,便暂且把这茬给忘了。
苏园大大地白了他一眼,哼一声,拂袖进了开封府。
白玉堂随后注意到,他手上这方帕子的一角有白线暗绣着一个‘白’字。方知这帕子是当初自己给苏园的那块,就是那块被她用来包点心的帕子。
白玉堂一甩手,就把帕子丢了。脏了,自然该丢。
白福这时笑着迎了出来。
白玉堂目光冷冰冰地看着白福,似有深意。
白福立刻意识到自家五爷心情不爽,赶紧把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爷有什么吩咐?”一般五爷这副表情的时候,都代表着有事。有事就意味着有吩咐了,需要他去跑腿儿干活。
“去,”白玉堂声音似结了寒冰,“捡回来。”
白福愣了愣,扭头四处看看,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方白帕。他小跑着去把帕子拾起来,正要问自家五爷这帕子该怎么处置的时候,发现眼前早没五爷的身影了。
白福看见帕子上有污渍,晓得这帕子就这么给五爷肯定不行。但五爷既然要他捡起帕子,显然就没有丢掉这方帕子的意思。那想把这方帕子再还给五爷,就必须得把帕子上脏的地方给洗干净了才行。
这倒是奇怪了,五爷以前弄脏了的帕子从来都是直接丟。毕竟家里条件好,从来不差帕子。
想不明白的白福,再多想想也想不明白,只得乖乖去洗帕子。幸而油渍刚弄上,及时以皂角清洗,多轻轻地揉几下,总算给洗得干净了。
早上这会儿风足,不消一个时辰工夫,帕子就干爽了。白福赶忙叠整齐了,去给自家五爷送去。
白玉堂见了帕子后,脸色仍有不愉,修长食指敲打着桌面。
这都一早上了。白福真搞不明白自家五爷怎么心情还会一直这么坏,屏息静气地挪着步子,打算悄悄告退。
“你说——”
“小人在!”白福惊得忙应承,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家五爷并没喊他的名字。
白玉堂慢慢转眸,看向白福。
白福立刻感觉自己像一只是被老鹰盯住的弱鸡,随时有被擒拿撕得粉碎的可能。他慌忙缩紧肩膀,把头低到最深程度,他要是真能跟鸡一样把头埋在翅膀下该多好。
“一个人为何会无缘无故跟另一个人生气?”半晌之后。白玉堂突然发问。
白福暗暗松口气,合着他家五爷是因为别人跟他生气才在气恼,害他以为自己无意间干了什么错事要受罚呢。
“小人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气,肯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五爷可能没察觉到。”
白玉堂纠正:“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白福:“……”
作为一名卓越非凡的家仆,他必备的一项最厉害的绝技就是:看破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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