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望君不服,呲着一口雪白牙板,示威:你敢说我是傻子。
雪岁阑只好以眼神回之:当傻子,有饭吃,你自己选。
说罢拉着小泗转身入了厅堂。
姬家,香火旺盛,亲眷众多,虽算不得豪门富户,可也是钟鸣鼎食之族,赶上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整个宅子都要被翻过来了,热热闹闹,熙熙攘攘,里外上下忙得热火朝天,大红灯笼照彻长夜,恍如白昼。
小泗从没有见过这个大的阵仗,原来过年可以热闹到这样的地步:“神仙姐姐,你家好大,人好多,还有好多好吃的。”
“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明年过年也可以过来吗?”
“小馋猫。”雪岁阑笑道,“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哎呦喂,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啊,阖家飨宴都置备齐全了,翁老在席上等着您呢,您快过去吧。”这个婆婆忙得像个陀螺,可脸上却止不住笑着。
“刘妈妈,辛苦你们了。”
“辛苦什么呀,都是应该的,哎,这孩子哪来的?”
雪岁阑用手帕擦了下小泗的鼻涕:“这个是梦觉寺的小和尚,过来给我们祈福的,刘妈妈在席上给我添把椅子吧。”
“好嘞,可只怕这小和尚吃不了荤腥。”
“没关系,他还没有受戒,可以随便吃。”
“这样啊,好、好,娃娃等着,奶奶这就去给你安排。”说罢还在小泗的酒窝那捏了下,许是他长得太可人了,谁看见都忍不住想捏一把。
崖望君一溜烟也凑到了眼前:“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能只添一把椅子呢,还不赶紧叫住那老妈子。”
“怎么能忘了你呢,你的位子在那边。”说着指了指门庭。
姬家家主的宴席在堂内,阖家飨宴其间其他人也一道入席,不必跟着伺候,但他们的宴席给安排在了门庭,目测有三十来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岂有此理!”崖望君撸着袖子,“刚才把我当乞丐就算了,现在又把我当下人!”
“啧,你知道什么!”雪岁阑道,“桌上就那么些菜,我那几个哥哥都在,你抢得过?不如找个姑娘们多的桌子,还能多吃几口,你说呢?”
“姑娘多的?”崖望君打了个响指,“不错,不错,我这就去了,哎,有酒没?”
“有,后厨多的是,要多少你自己拿。”
他眼角的鱼尾纹都笑飞了:“妙哉妙哉,如鱼得水之乐,不过如此!”
“姐姐,我真的能吃荤腥吗?”小泗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当然。”
“可那样的话就成不了佛了。”
“别信那些清规戒律,都是诓傻子用的,你看你月月娘,还饮酒呢。”
“都知道,她是被你给带坏的,遇到你之前,月月娘从不饮酒的,也没有破过什么清规戒律。”
“你知道的还挺多。”雪岁阑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这就给拉上了席座。
桥二爷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坐在了锦爷身侧,锦爷挨着老爷子,也方便照顾,老爷子这边呢,本来安排的是姬罗预的座位,可雪岁阑让给了小泗,自己做在旁边。
老爷子起先没有注意,跟老二老三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转过头来正准备教导教导自己的女儿,谁知道竟瞧见一个半大的孩子。
“爷爷好!”小泗嘴也甜,先发制人倒让老爷子愣了许久。
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瞅着,直到雪岁阑噗嗤笑出声来:“爹,您怎么了?”
“这孩子哪来的?”
姬元锦道:“这个就是方才在门外化缘的小和尚,预儿说是她从梦觉寺请来的。”
雪岁阑道:“没错,这小和尚今夜过来是要为我们阖家祈福,我瞧他还没有吃饭,就让刘妈添了把椅子。”转而道,“小泗乖,还不赶紧给爷爷磕头?”
小泗滑下椅子,趴到地上,道:“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白头偕老,花好月圆。”
他脱口而出几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成语,却惹得哄堂大笑,唯独老爷子没有笑,从身上摸出了个大红包:“拿着吧,孩子,算我捐给庙里的。”
姬玄玞敲着桌子:“这小娃娃有意思,几次去梦觉寺我竟没有留意。”
裴梦蔷接过话茬:“这孩子就是预儿先前要我送药过去的那位,看来跟我们家真有缘呢。”
老爷子皱着川字眉,苦口婆心道:“预儿啊,你还是个待字闺中的丫头,好歹注意着些,这孩子虽然是个和尚,但总放在身边也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的,你久不在家中不知道,街里街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就连这孩子是你私孕而生都有可能。”
“爹,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雪岁阑给小泗夹了块鹿肉,“再说,我马上也不是待字闺中的丫头了,段家公子的聘礼应该很快就到,算来就在这几日,将来我若是想气你,恐怕也没有机会了。”说罢还笑呢。
可却没人敢接她的话,席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外面纵然下着雪,也不会比堂内更冷了。
老爷子拍案而起:“不可以!”
除了老爷子,另一个说不可以的,还有小泗。
☆、第 66 章
“神仙姐姐,你要是成亲了,月月娘怎么办?”
他嘴边的油渍还没有擦干净,一本正经的样子惹人发笑,可他神情严肃,乌溜溜的瞳仁里满是雪岁阑惊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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