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轻响,女式的吴服从她的脚踝边落了下来。一双淡蓝色的笑眼扬了起来,散开的朝雾弥漫其中,隐隐约约的,似还有少见的冶艳之光。
……
……
犯错喜+1
“外面的雪似乎停了。”
当优娜察觉到这一
点时,她正用手指替膝上慢枕的人梳理着细碎的绀夜色发丝。
三日月殿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虚心的、关爱晚辈的人。“抱歉、抱歉,又要别人帮我打扮穿衣呢。”当他需要优娜帮忙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笑眯眯地说。
不过,这倒也不是他的错处。
那些狩衣与佩甲,确实太过繁复。他身为平安之刀,本就应当立于宝殿高台之上,由着众人服侍仰慕、悉心伺候。生来就站在高处的,沐浴着贵族之光辉的天下最美之剑,就是如此。
被爱慕,被艳羡,被殷勤地仰望着。
恰好,她也不排斥照料旁人。悉心地为他系上狩衣的腰带之类的活,很适合她。
眼下,三日月宗近悠然地靠到了她的膝上,似乎在尽心地享受着晚辈的儒慕之情。
“我想起来了…细川氏罢免将军这件事。所罢免的将军,还是足利氏的。”他迟到一步地慢笑着,“我在足利家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些事。”
说罢了,他大概是终于躺够了,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向了窗外。“雪已经停了啊……那就是溯行军已经被消灭了。差不多是时间离开了吧?”
付丧神的体力都很好,与溯行军大规模地战斗都不会有太多损耗,更何况是其他的小事。他抚平了衣上的褶皱,对身旁的优娜说:“那种香气不见了呢。是我的功劳吗?”
她向着三日月宗近行礼,低声说:“正是三日月殿的功劳。”
“哎呀…”他似乎有些无奈,“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冲动的时候呢。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知怎的,闻到香味的时候,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她歪头,轻笑起来:“那就请三日月殿把这当做一场意外,在雪融以后,就忘记了吧。”
三日月宗近的眸微微一眯。
“意外……吗?”他似是在斟酌,慢慢道,“你可是说过‘在主公面前见到我、就无法移开视线’之类的话呢。要我将这当做一场意外,稍稍有些过分吧?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记忆力却是不错的哦。”
优娜:……
不妙!
“三日月殿…那个……”她腼腆地笑了起来,“能服侍于殿下,我很荣幸。不过,既然雪已经停了,我们还是先去找一期先生他们吧?”
她显然是想光速转移话题。
“我很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喔。”三日月宗近这样回答她,“下次,也请你关照了,优。”
///
风雪停了,证明余下的时间溯行军已经被其余的队友解决掉了,历史回归了原本的轨道,可以继续向前了。
现在,静御前也可以离开他们二人,继续自己的宿命了。
优娜自掏腰包,花辛苦出阵的钱为她雇佣了新的侍从,负责护送她前往母亲所在的北白川。
夫君已然远走,回到剩下的家人身旁寻求庇护,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静御前听闻她的决定,心底也觉得合适。她怀有身孕,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还是稳定
地在某处久居为好。
“谢谢你,优。”临行之前,静坐在轿笼之中,向她道谢。这位瘦弱的京都美女,语气相当恳切,“虽只是萍水相逢,但我会一直记得你与你家殿下的恩情。他日若能相逢,定会厚怀以报。”
优娜站在轿笼一侧,张望着远处正在清扫道路积雪的城下男人们,道:“雪快要扫干净了,御前也请尽快上路吧。等回到了北白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届时,想必九郎阁下也定会安然无恙。”
提前自己深爱的丈夫,静露出了苦涩的笑,但很快,她的眸间又燃起了一丝希冀之火。
“承蒙吉言。我也相信他会平安无虞地回到我身旁来的。”她说着。
轿笼的帘子慢慢放下了,抬轿的侍从一用力,便扛着轿杆深一步前一步地涉雪走去,静御前的几个侍女也跟了上去。
优娜抽出了腰间静御前所赠的那柄折扇,悠然叹了一口气。
饰以金箔与朱丝的桧扇,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彩,但她从前的主人,却并不能再度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了。
静御前回到母亲身旁不久,便被源赖朝所传唤,此后成为了镰仓的人质,常常要面对严苛的审问。但她从未供出任何夫君的线索,也拒不告知夫君逃亡何处,连审讯的男子也拿她毫无办法。
后来,镰仓的主母北条政子听闻她的歌舞大名,便要求她在祭祀之时献上舞蹈。静御前被迫答应,却并未歌唱政子所要求的曲谣,而是毫无惧色地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吟唱了思念夫君的恋曲。
如此勇气,叫人不由为之震愕。但上天却并未予她多少命运的怜惜,不久之后,三十一岁的源义经死去,她也随即病终,跟随而去。
在临别之时,优娜所说的话,全都是心知肚明的欺骗与安慰。同情之心不可免,但她乃付丧神,绝不可改变历史,只能任由悲剧朝着原本的方向行进而去。
雪散之后,冬日的晴天高远而明朗。
优娜站在清扫了积雪的小径上,对三日月道:“三日月殿,我骗了御前阁下呢,说了‘你的夫君很快就会回来的’之类的谎话…她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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