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没有想过的意外之喜。原本以为优的身体不适合怀孕,他甚至想过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子嗣的结局。
缩在被褥之中的优,尚还未从突发的晕眩中回过神来,依旧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只好迷迷糊糊地缩在床榻间。她摸了摸岩胜的手,喃喃说:“希望是个男孩……”
岩胜明白她心中所想。如果是个男孩的话,那就是继承家业的嫡子了,这正是优最需要的。
怕周围的仆人吵到自己的妻子,岩胜驱散了所有的女房,勒令他们将门扇移上了。屋内静了下来,唯有锦帘被风吹动时的沙沙轻响。优阖着双眸,迷迷蒙蒙地睡着。她披散的长发贴在雪色的鬓边,颊上有淡淡的绯红色。
“抱歉,先前因为剑术的事情迁怒于你了。”岩胜低声说着,心底有无限的后悔。但一想到优有了孩子,他又高兴起来。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妻子的手背,喃喃说,“优,放心吧,我会用尽所有办法,来守护你和他的平安无虞。”
顿一顿,岩胜想起了一件事,说:“还记得先前松田说为你下订的发簪吗?今天天竺的螺钿屋已经送来了。不过,我不是很满意,便叫他们重新拿回去打造了。”
优缓缓睁开眼帘,低声说:“真是的……人家很想要那支发簪呢。”
“普通的东西与你可不相称。”岩胜说,“只有最好的才行。”
“那,我就再等一段时间吧。那毕竟是松田大人的心意呢。”
话音未落,唇便被她的丈夫悄然以吻封住了。他忍不住心底的怜爱之情,想要亲近自己的妻子。优有些懊恼地说:“殿下,这个时候可不能胡来!”
“我明白。”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目光沉沉地说,“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抱着你罢了。”虽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乱来”,但岩胜却还是像个初尝恋情的少年似的凑了上来,比往常更为留恋地紧紧拥着她。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男人了,可她的丈夫现在却像个孩子似的在她身上乱蹭着。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还很想要自己。可她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可没法叫他得偿心愿。
“不可乱来。”最终,
优将岩胜的面颊从自己的肩上推开了。她将手落到腹部,郑重地说,“孩子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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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殿夫人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便在继国家上下传开了。对于大部分继国的族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领主大人有了继承人,家族的传承会更为稳妥;同时也意味着安艺国山名一族的血脉将流入继国氏的子系当中,令两族的联盟更为稳固。
“义姐,听说…您有孩子了。”
自从优怀有身孕后,便不常出门走动了。本就受宠的北之殿夫人,被愈发精心地呵护着。继国缘一来探望她时,只觉得优的周身所环绕的仆从,比从前要多上数备。
“啊,是缘一大人啊,请坐。”
优倚在臂靠上,轻笑着说。因为才怀孕未久,她的身形并未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依旧如从前一般轻盈纤细。但缘一能察觉到,她身上已经有了微妙的不同,一个崭新的生命已经孕育在了她的身体之中。
继国缘一盘腿坐了下来,表情有片刻的迷茫。
在他的想法中,“孩子”是相爱之人的结晶。可姬君与兄长并非两情相悦,如此诞生的孩子,到底算什么呢?
他望向优,却见她美丽的面庞上有着恬淡的满足之意,那安然的宁静,犹如一汪秋日的池塘,叫人的目光也忍不住陷落其中。
虽说她对和兄长的婚姻不满意,但她应当是真心疼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吧。
这样一想,缘一也就释然了。
“义姐,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缘一说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本是个平和温柔的人,在注视着旁人的快乐时,也会不由被那种快乐所感染,拥有相同的心绪。
“想好了乳名,就叫做‘阿胜’。小时候的名字不可取的太正经,不然,孩子会丢掉的。”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民间流传的习俗,“等孩子长大一些,再取冠名。”
“‘胜’……”缘一笑着说,“是个男孩的名字。义姐想要的是男孩子吗?”
“是啊。”优勾起了唇角,若有所思,“阿胜必须是一个男孩。只有这样,才能继承继国一族。是女孩的话,那可就糟了,又会被嫁到遥远的地方去的。”
缘一的笑容略略地凝住了。不知为何,他有些淡淡的不安,先前从优身上所感染的快乐也散去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弥漫上来:他竟然觉得,姬君对这孩子的爱怜,并非是发自母性,而仅仅是源自对继承之人的渴望罢了。
“义姐,我可以……”他有些犹豫,但还是试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听听孩子在做什么吗?我从未见过孩子在腹中时是什么样子。”
优有些惊诧,却笑着答应了:“缘一大人似乎比殿下还要高兴于这个孩子的来临呢。”
缘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虽说是兄长大人的孩子,但我一想到他也同时是姬君的孩子,便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在优的应允下,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优的身体,弯下身想要听一听响动。优无奈地笑了起来:“孩子还很小呢,不会有声音的。”
“……不,有的。”缘一说,“新的生命诞生了,那就是有声音的。”他不仅可以听到,更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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