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木哦了一声,也没急着把手抽出来,静静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很久。她表现得很平静,任谁都看不出半点波动,但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涌出一点悲哀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又过了很久,她才语气平淡地开口问,话里的暗示连傻子都听得懂。郁清歌怔了怔,薄唇翕动着,神色从了然到为难,最后慢慢变得沉郁。
她望着眼前人落落寡欢的样子,露出个不出所料的笑容,很快又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
“不想说就休息吧,等会饭来了我叫你。”
也许是害怕踏错一步就会激走她,郁清歌没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松力道。那双平日里总是很冷醒的眼睛如今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不停地躲闪着她的视线,但又舍不得完全避开,不时地还会望过来。她在这样躲躲藏藏的目光里软下了心肠,对面前人的爱怜盖过了埋藏多年的怨恨,垂下眼情难自禁地安抚道:“我不走,你睡吧。”
得了这句保证,生病的人仿佛放下了心似的,终于闭上眼歇着了。她望着床边两只交握的手看了一会儿,默默把手伸进了绒被里,又起身把松开的被角掖了掖。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好像真的睡着了。天色已经黑透,窗帘拉得严实的房间里光线逐渐黯淡消去,黑暗里,嘉宾们聚餐时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衬得这座无声的孤岛更加冷清。
吊水足足持续了三天,等郁清歌好得差不多能下地了,录制也已经走到尾声。最后两天的日常仿佛又跳回了节目伊始,她们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若非必要不再说话,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是一左一右客气到生分,像极了为了营生而假装和睦的娱乐圈典型塑料姐妹花。自那天晚上起,郁清歌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块巨石,也明白如果不对当年的旧事做一番解释就无法再进寸步。但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人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早已不同往日,闷葫芦也还是死性不改,宁愿承受她的冷淡和不耐也不愿吐露一个字,让她对真相愈发好奇的同时,也不免升起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录制结束的那天很快到来,掺杂着旁人的分别场面很难称得上真诚,她拖着行李箱走在前头,远远地看了眼院子门口,郁清歌正蹲下身安抚旁边一直不舍地打着转的老黄狗。
这场景跟当年她离开宿舍的时候有点像,只不过初升的朝日散播着生机,难得的暖和天气稍稍减弱了离别的愁绪。箱子的滚轮在冻得坚硬的山路上艰难地转动,她低着头,愣愣地盯着自己呼出的白气,情不自禁地想——等下次再见又会挨到哪一天呢?而就算等到那一天,或者再等个几年,闷葫芦就会愿意开口了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想着暗淡无光的前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蓦地一个声音从后面插进来,客客气气地问:
“姐姐怎么突然叹气,是舍不得这里吗?”
夏晚木惊得差点跌一跤,这才发现出神间已经有人赶了上来。季明照呲着小虎牙,颊边凹下去的小酒窝可爱到令人心醉。
“箱子沉吗?要不要我帮你拿呀?”
“……不用。”她望着明显在刻意讨好的小姑娘,眼神警惕。
“那作什么要叹气啊?”季大小姐不依不饶,眼里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嗯……是不是舍不得什么人呢?”
“是啊,舍不得你。”她眨着眼,很专注地把人望着,笑得漂亮极了,“这么可爱的小粉丝,回去了以后就见不到了,想想心里总觉得很遗憾。”
这一招管用得很,大小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别开头结结巴巴的,支吾道:“那个……呃,姐姐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夏晚木勾着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季明照眼巴巴地望着她,小声保证道:“我再不乱写你的,你的同人文了。作为补偿,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可以随时来问我,保真!”
她放慢了脚步,盯着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试探地说了个名字:“明诚文化?”
大小姐果然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爹开的。”接着,那张可爱的小脸皱了皱,朝她挤眉弄眼一番:“姐姐想追郁歌后,我可以帮你啊,小破公司虽然比不上盛皇,消息和人脉还是有一点的。”
“谦虚了。”夏晚木嗤笑一声,思忖一番,故作冷淡地问:“条件呢?”
“能有姐姐的联系方式就很有面子啦。”说到这里,季明照压着眉,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当然,如果姐姐愿意把你们的最新进度分享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进到哪里,床上吗?”
她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睨着小朋友,季明照被她这么一看,一张脸尴尬得要裂开来。
“我保证以后不写……那种东西!以前那都是年少轻狂做下的错事……”
“她家里的事情,你能弄到资料吗?”后面的人都要赶上来了,她懒得再跟大小姐掰扯,很直接地谈起了条件:“如果可以,那也不是不能答应你的……某些要求。”
季明照不解地睁大了眼,像是没料到她会提出这种条件,带着满腹的疑云犹豫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我回去问问,应该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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