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奚看着桌上的烛台,问道:“是为了连烈锦不值当,还是为了这刺客说的话,不值当?”
阿呦不敢回答,或许这二者兼而有之。无论是驸马负了公主,还是这刺客假话连篇。在她看来,都没有高璟奚的身子重要。
“阿呦,你觉得驸马是谁?”
一下被高璟奚的问话给弄晕了,阿呦下意识地回答道:“殿下,驸马...驸马是连烈锦啊。”
“连烈锦是谁?”
“是...是燕国公的三女儿,从小养在山野,因为皇后和燕国公夫人定下的婚约,而和您成婚。”阿呦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继续往下回答:
“驸马,她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人也不太正经,没什么才能。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医术和画技超群。奴婢绝不相信,驸马会和他人有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你说什么?”高璟奚有些恍惚,喃喃低语,“医术和画技超群。难道,洛千儿手上的伤...“
阿呦将今天的药丸拿给高璟奚,“是啊,您以前不怎么吃药,现在好歹能咽下去了。”
“本宫要知道观邪有没有回青越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高璟奚的语气不容置疑,再次强调,“今夜,本宫必须知晓。”
阿呦内心虽然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让星图为信鸽的手下,将口信通过星辰之力快速传到了青越山。
过了半个时辰,阿呦伺候高璟奚沐浴完毕,便收到了回信,“殿下,守在青越山的那批人回信说,观邪大夫已经回星药门了,今天还在药房里坐堂。”
高璟奚穿着单薄的衣衫,紧握着双手,终是下定决心,薄唇抿了抿,“阿呦,替本宫更衣,备马。”
“殿下?您莫不是要去青越山...万万不可啊,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您半路离开,一定会遭到猜疑的,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重罚您。”阿呦慌得手足无措,她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本来已经打消了去找观邪的想法,怎么会又提起了这茬。
“殿下,就算您找到了观邪大夫,您与她也不可能,不可能有结果的。”
“殿下,不如让他们将观邪大夫请来长雍,您眼下还是找驸马要紧啊。”
“殿下...”
口中药丸外的糖衣化开,高璟奚依然没有咽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了心口。
“阿呦,本宫只是想有一个了结。”高璟奚自己想来,也觉得她就跟中魔了一样,连观邪的脸都没见过,只是以病人和大夫的身份相处了一月。
自己却泥潭深陷,到底是因为什么?大概是,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在她受伤时,第一次感受到,在那之后便念念不忘。
“可是殿下,奴婢觉得您似乎,似乎对驸马有些与众不同。您一向很少动怒,可对驸马不是。”
“对驸马吗?她的确很特别,本宫这些天...”高璟奚不禁有些恍惚,自从花灯节那天后,她与连烈锦之间便有了些许奇怪的氛围。有时,竟然不由自主地将观邪和连烈锦,这两个人,重合在一起。
但单凭连烈锦也会医术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她之前遣人向燕国公府打听过了,据他们说连烈锦并不是在青越山的星药门学医。
得到答案的时候,自己的心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
在看见刺客用剑挟持连烈锦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若驸马出事,她该怎么与燕国公交待。
而后,心脏才慢慢生出了丝丝的担忧和疼痛。
或许,她这个天家公主,与话本里所描绘的皇室子弟一般无二,一样的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高璟奚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自己听见,“阿呦,本宫要给自己、给驸马一个交待。”顿了顿,她起身,又推开了窗户,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寒月,“你留下来,在此等待日曜卫的消息。本宫必须去一趟青越山。”
“不可以啊,殿下,”阿呦小跑一阵,拉住高璟奚衣裳下摆,跪在地上,低声叫道:“请您三思,陛下本来就要惩罚您。日曜卫、日曜卫那些人,虽说听您号令,但未尝不是陛下监视您一举一动的耳目。”
高璟奚缓缓蹲下,拂开阿呦的手,将阿呦扶了起来。“阿呦,你可羡慕洛千儿?”
“殿下,您在说什么呢?洛千儿这个刺客胆大包天,有什么可羡慕的!奴婢恨不得撕烂她那张信口开河的嘴。”
“可本宫却十分羡慕她,若欢喜爱恨皆可如她这般肆意。本宫也不会常常遗憾,”高璟奚说罢,忽又苦笑起来,“说起来,本宫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殿下,您有什么好羡慕洛千儿这个登徒子的?”阿呦望着自家公主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懂。在她看来,公主殿下十岁后,便一直平安顺遂、受尽宠爱。对于天潢贵胄们来说,又有什么不顺心的呢。
“不必再劝,本宫只是心有所向,”高璟奚看着手中的画卷,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无论结果怎样,本宫都受得。”
第一次见到七公主这般认真的神色,阿呦心中震动,“请殿下,让奴婢伴您左右,贴身伺候,保护殿下安危。”
“本宫一人即可,总有人会找到驸马。不是你,便是...本宫。”高璟奚见阿呦仰着脸流泪,倔强地盯着自己,只好摆摆手,“皇姑姑就要来寻本宫,本宫与她二人同去青越山,你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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