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湘摇头,赶紧抓住他的手师叔不可啊,寂夜墟已是半个魔巢,上回你替他们立起结界已经耗损许多灵力,前不久又才废了极大功夫将他们从鬼门关救回,若是真有些个不轨之徒,你一定应付不来了
那只是一些小事,何况有昭夜君在。
看着他温柔却坚定的目光,叶凌江心中一颤,归虚君
要别人舍命陪自己,那是万万不能的,至于楚云川,更不用说,他一定也不肯不让。
什么嘛,我根本没想着要去,找那辛姓的铁匠帮帮忙就好了,这不也是我们来此的目的吗叶凌江佯装自己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心里却是有些想法的。
你说的可是临州那位有名的闭门不见铸剑师辛故乔付西洲问道。
是啊,付老板可认识他
都在临州,自然有照面过几回,不过此番你们若是想找他,那可真不巧,此刻他大约也在去北境的路上。
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当然也是为了去宝市。
辛故乔一个铁匠,也能去那
虽然铺子不大,可他造的每一把神兵利器都是无价之宝,自然也是亨通的门户,那些锻造的材料多半就是从博物交易行得来换来的,为剑注灵也非常人能行之事,他可不是一般的打铁的匠人而已。
叶凌江不免有些失落看来是白走一趟。
付西洲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数,大约是为了剑发愁,于是多言几句那辛故乔对来者十分挑剔,非一般情况他不愿为之行事,可若是有这首山铜,出于铸剑师对珍稀材料的追求,也会无条件替你铸剑。
叶凌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共修只在近日眼前,去那又得经过危险之地,不如还是放在剑冢里修个几年
事关魔族,暂且缓一缓。
果然,楚云川并不会同意。
付西洲一时哑口,想不到楚云川并未有任何欲动之心,本还想让他们带自己一程随即立刻恢复笑容也是。闲话也就说到这了,在下手头还有他事,各位慢用,就先告辞了。
慢走。
多谢招待。
他抱拳作揖,身旁的侍女将其斗笠戴上,然后推着轮椅出去了。
叶凌江坐在那里,对着这般美味佳肴都有些食之无味,心里头一直想着阿剑的事。
他是为了自己才变得那般,自己却做不了什么
楚云川看了他一眼,将那些神色情绪都看在眼里。
饭后,夜已深,外面的东付河中盛满了莲花灯,花灯会不到天明不会结束,依旧人头攒动,在这里从窗望去,果然是登高望远,一览无遗,隐约还能见融入夜色的雾海。
四人并排站在楼台兰轩边,说是赏夜景,实则各有心事。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叶凌江一转头,发现一向闹动的长湘突然有些安静,正在看着下面说说笑笑的人们,眼里似乎有些河面投映而来的光波澜起伏。
你这怎么比我还愁眉苦脸的
谁愁眉苦脸了
长湘怔了一下,马上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你想你兄姊了叶凌江并不反感他的态度,反而一语中的,十分了解他的心情。
我他忽然激动,却又完全被猜中有些无力反驳,像泄气了一样瘪了下去,连说话都变得没了底气,想又如何,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叶凌江道他们享他们的荣华富贵,你有你的潇洒自在,在我看来,算是不错了。
富贵他们是人前显贵,得圣上荣宠,一个冠绝后宫,一个战功赫赫,天子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真是李家门楣耀光,怕是我们那死去的爹娘在地府都要笑着投胎。
叶凌江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说话忽然变得有些不中听,正想矫正他的思想。
人后,却是什么呢他又呢喃了两句。
恍惚中仿佛看见长湘眼中的嗤笑。
长湘看着下面那些人,一家子高高兴兴地不睡觉一起看花灯,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梦。
人后,姐姐有名无份,夫君的目光是越过她看着别人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犹如冷宫,像是结着常年不化的坚冰。兄长堂堂将军,战场厮杀敌寇,却在一个男人怀里承宠,成为别人的身下臣。
那个时候,他家落魄至极,只得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父母因为不想这么继续下去,就把最难照养的幼子给送走,他在山上受人白眼,还要被逼着听那些恶心下流的事情
他呼吸变得急促,不知是何种情绪导致。
忽然,有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他。
我跟你说,人啊,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能自己做主,就好比我一开始就没了父母,师傅也不是我能选择的,可我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凡事想开点,想着快乐的事情,那么那些痛苦就会变得遥远。
长湘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安慰自己,心里浮起了一股暖流,但忽然又觉得被看穿,脸上一片青一片红,把他的手拍了下来。
用得着你说
他特意看了看另外两个人,还好都没有关注他们。
楚云川难得也像有什么心事,一直出神着,他的脸在那些斑斓色彩的映照下辉耀,不动声色地抚着自己的手臂。
风怜宁手一挥,便多了一只玉箫在手,倚坐在窗边吹奏起鹊桥仙,那声音飘摇至云巅,悠远悠长。
叶凌江不忍打破这种情景,静静聆听。
一曲红尘,相思鹊桥,天涯海阁,明月何照
长湘忽地指着下面喊道冰糖葫芦
然后飞快地跑了下去,了结方才那段尴尬。
妈的,有好吃的刚刚没吃饱,现在胃口好点了
叶凌江也追了出去。
两个人跑到了楼外闹街上,拦住那个卖冰糖葫芦的人的面前
长湘摸了摸身上,摸了半天,发现没有带钱,想起来钱都在师叔那里,沮丧地没了好心情,准备又要回楼上,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手上正是那甜物,叶凌江掏出几个铜板换了两根,先递给了他一根。
见他没反应,又抬了抬手,示意他接下。
长湘一边难为情,一边猛地夺过那根冰糖葫芦,然后舔了一口,瞬间心情愉悦,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和叶凌江对视笑了起来,两个人纯真地像是几岁的小孩儿,惹得不少人侧目望他们。
等那老人也挂着笑容准备要走,叶凌江又留住了他,再给了几个铜板,又换了两根拿在手上,对长湘指了指楼上面,长湘明白地点了点头。
曲毕音散,风怜宁收回玉箫,似乎也在遥望山水之间。
他目光缱绻柔和,仔细才发现,原来是在看楼下那两个小辈。
他真是个好孩子,你说是不是
两个神仙似的人物站在登高处,俯仰于天地,背影融于烛火光芒,眼前是繁城荣景,天河地河之中都无比闪烁耀眼。
楚云川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情,只一直看着那个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的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120章 【皇宫】帝将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叶凌江和长湘也累了,酒楼六层便是住宿,只不过花灯会来临,座无虚席,只剩下两间偏房。
叶凌江想,这怎么分,都有点不合适。
楚云川风怜宁
叶凌江长湘
长辈对长辈,小辈对小辈,可是楚云川和风怜宁一间就觉得,有那么点怪。
楚云川长湘
叶凌江风怜宁
那更怪了。
楚云川叶凌江
风怜宁长湘
很正常,但要他跟楚云川一间,就觉得心里不自在。
不过他想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两个大佬说什么。
楚云川既然他们还想在此多玩两日,那便就这么凑和着住。
风怜宁你和你徒弟,我和我师侄。
住宿分配成功。
叶凌江走到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你这灯也不打算点一点吗
外面仍旧灯火辉煌,眼下时辰已经极晚,也不必麻烦这功夫了。
楚云川已经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睡。
外面昼夜难分,不断地传来一些嬉笑玩闹的声音。
这
他这动作倒是挺快。
夜莲居一直都只有我一人,里面没有多余的寝床,共修那般长时间,你若是不早些习惯,怕是夜夜难眠,白日费神,什么都做不好。
楚云川看出了他的迟疑,便提醒了一下他。
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到时候还得住一起,楚云川自己都不怕被自己非礼,再这样倒显得自己扭扭捏捏东想西想了。
叶凌江摊了摊手,打了个哈欠脱下衣服就溜上了床。
这床挺大,倒也不挤,想来是少不了夫妻来同睡两人一间,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对象两年,都没有跟他同床过,现在却和楚云川睡在一块儿。
他背对着往外侧睡,困意十足,却又有些无法安心入睡,这不是他喜欢的姿势。然后他又躺平,却又感觉不自在,旁边睡着个人,老是觉得他在看自己。他瞄了一眼,楚云川躺的很安稳,完全没点动静。
但他忽然来了一句翻来覆去做什么
叶凌江刚想解释,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沉寂如夜河。
哦,我就是身上痒痒,没啥。
他随便挠了挠身上,然后转动眼珠往一边看去,赶紧闭上眼睛。
可脑子却还是清醒着的。
叶凌江在想事情。
如果那时候被混淆视听,周围的一切和楚云川身上的伤都是假的,痛感与虚弱的感觉也是假的,那么,那些鳞甲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那是他们在几月前发生的事情,那个叫付西洲的也不知道,怎么能在这上面造假
所以,那些鳞甲是真的,每次出现的时候,他身上就会和火炉一样滚烫,说是说那个妖兽害的,可是似乎还帮了楚云川,看起来像在保护他。
而且那时,他真以为楚云川是受伤了,便主动帮他调灵,时间久了,就真的对他有些奇怪的想法了。
以后绝对不能了
想到楚云川那种迷离虚弱的眼神,半身o露的样子,他忽然频频摇头。
你头也痒
楚云川被吵到没法入睡,坐了起来。
叶凌江也有些憋不住了,他问那时候,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还要分个清楚吗
你似乎也以为那是真的,却用身体给我挡,到底为什么叶凌江非常直接。
不在梦里,没有调灵,不知道自己被他救了,所以为什么呢
楚云川看着前方。
你死了,我无法与师兄交代。
师兄
掌门真人
叶凌江一扭头这样,睡了。
楚云川侧过头,看他闭上了眼睛,也不来来回回的翻身了,于是躺下。
你睡这么边上,容易掉下床。
叶凌江似乎已经睡着了,或是不想理他,没说话。
过了一个时辰,他又开始了躁动,眼看着就要掉下床,忽然被一只手拉了回来,熟睡的他顺势翻了个身。
楚云川被他那只手一砸,眉头都扭在一起了。
叶凌江睡姿奇葩,可能把他当做是宠物娃娃了,一脚还勾了上来,背后吹着夜风,全露在外头了。
楚云川将被叶凌江卷到他们中间的被子抽出,欲给他盖好,可是一抽开一伸手去盖,就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还把头缩到他胸口处,轻轻地蹭了蹭。
他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会儿还是给他盖好了。
翌日,门外的敲门声把叶凌江唤醒。
他一个激灵弹坐而起。
楚云川不见了
不。
他看向一边,他正站在窗前。
进,进来他下了床,穿起衣服。
风怜宁与长湘走了进来,长湘道外面可热闹了,你怎么才起来
晚上热闹,白天也热闹,遭不住啊他还困的要命,就被拉了出去。
昨晚花灯看了吗
看了看了,看了一夜呢
叶凌江嘴角抽搐。
临州人,熬夜冠军,精力充沛。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选秀大典已经开始了,赶紧去凑个热闹
边上有人如此讨论道。
选秀
叶凌江凑上不知两位兄台知不知道选秀的名单啊
我啷个晓得嘛这是宫里的事情噻,反正未出阁的都必须去。
他转头对楚云川道不知秦府的二小姐是不是也去了。
秦婵对长湘的兄长李大将军有情,却自愿入宫,若是往深了想,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长湘皱了皱眉头皇帝选秀,没什么意思。
楚云川若是有顾虑,最好还是确认一下,以免事端已生,大错已酿。
皇宫禁地,高墙密不透风,侍卫如天兵,吹过的风都旋绕在宫闱廊道之间,毫无自由,气氛压抑。
一群身穿各色罗裙霓裳的女子一个接一个的被领进了宫,她们或喜或悲,只有一个女子面容平静,穿着碧色的衣服。
东境秦府秦婵,年十六,善歌。
小女秦婵,愿皇上与天同寿,愿娘娘似海永绵。
秦婵稍稍低头行礼,却又抬起头来。
红花绿叶,向来被压一头,可你这碧色却是玉石翡翠,剔透玲珑,独一无二。萧妃娘娘一眼望中了她,点头微笑。
萧妃喜欢,那便封个名号。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根本没瞧秦婵一眼,只侧靠着,用手支撑,看着一处出神。
那边站着一排人,里头有个人英姿飒爽,容光焕发,那是李尧。
谢皇上。她叩头谢恩。
而后数百人,皆由萧妃的神色来决定去留,很多人都更加认定,无论皇上再招几个妃子,宠幸多少人,她们承过的恩宠,都不及萧妃娘娘一句话来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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