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洲脸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没有回答邵沛然的话,而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是打算等到邵沛然回来,但是她也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突然在她面前。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了,以至于贺白洲一时无法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
而后她才反应过来邵沛然的问题,“我……就是一种直觉?”
“厉害!”邵沛然赞叹了一声。
贺白洲眨了眨眼,问,“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是啊。”邵沛然回答,“我听陶雪芳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歹算是我的客人,就过来看看。”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这话贺白洲当然不会在邵沛然面前说。她笑了笑,微微弯腰,朝邵沛然伸出手,“起来吗?”
邵沛然也伸出手,握住她。但是不等贺白洲用力将她拉起来,她就已经反过来用力,把毫无防备的贺白洲拉得一个趔趄,也栽进了雪里。
身后的积雪虽然会定期加固,但总有不那么稳固的地方。被两人的动静惊动,扑簌簌地落下一层雪来,将两个人埋了个正着。
“我要打电话投诉景区!”邵沛然从积雪里钻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道。
她不是头一回这么跟朋友玩儿,但还是头一回把自己也给折了进去。
贺白洲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不由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也坐起来,伸手去帮邵沛然肩头的雪。
这一拍,邵沛然不由“嘶”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有雪掉进我的衣服里了。”原本她是做好了防护的,但刚才推眼镜的时候,把帽子也摘掉了,之后在地上一滚,就落进了雪里。结果积雪顺着衣领掉了进去,冰得她忍不住一个哆嗦。
这个位置在后背,邵沛然自己够不到,贺白洲没有多想,立刻脱下手套,手顺着她的衣领钻进去,试图帮她把雪弄出来。
但那一点薄雪,早就已经被邵沛然的体温融化,贺白洲只摸到了一片湿润。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了一下。
贺白洲发誓,自己这么做的时候,真的是一片想要帮助对方的心思。只是在触到那一片柔滑细腻的肌肤时,她的动作就变了味。一时间,手收回来也不是,继续擦拭也不是。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怪异起来。
贺白洲下意识地挪了一下眼珠,却不巧正对上了邵沛然的视线。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贺白洲甚至能够看清楚邵沛然瞳孔之中倒映着的,两个小小的自己。
心跳骤然失速,贺白洲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涌动着滚烫炽热的岩浆,被压抑在层层坚硬的岩石之下,于是外表就覆上了一层虚假的平静。
山风呼啸,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气氛正好。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贺白洲在一种奇异的情绪的推动下,缓缓俯下身,凑近邵沛然。
鼻尖与鼻尖交错而过,那一瞬间,到底是碰到了还是没有,就连贺白洲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铿锵有力的声响忽然爆发了出来。
“贺白洲你有本事不上班,你有本事接电话啊!!!”
这一刻,喧嚣的风停了,身体里涌动着的岩浆凝固了,贺白洲靠近的动作也停滞了。
难言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
然而那道声音却并不善解人意,丝毫不顾主人的难堪,依旧在不断地重复。
贺白洲终于回过神来。她艰难地收回手,拉开跟邵沛然之间的距离,然后第一时间将手机从身上掏出来,按掉了电话,然后才找补一般地解释,“是高一雯——我助理的电话。”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解释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来电铃声,于是贺白洲只能硬着头皮补充道,“我平时……会挂她的电话,所以如果她真的有急事要找我,就会换另一个号码。所以这个铃声的意思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铃声当然也是高一雯录的,说是绝对提神醒脑,能让贺白洲第一时间想起来接电话。
奈何需要贺白洲亲自去处理的事务着实不多,而且之前贺白洲是个跟高一雯不相上下的死宅,对于吃喝玩乐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医院里,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简而言之,这是这道铃声第一次响起。所以就连贺白洲这个当事人,一时都差点儿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在刚才那样的情境下,这道铃声简直就是神来一笔,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将它从脑海里清理掉。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任是天仙美人就在眼前,估计也要萎掉的吧?
贺白洲越想越气馁,最后痛定思痛地低下头,先将手机改成静音,然后又打开来电铃声设置,把高一雯的来电铃声设置成系统音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换了。”她跟邵沛然说。
邵沛然之前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总之一直相当安静,直到听到她这句话,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那种万分开怀的笑,她甚至直接笑得倒回了雪地里,又蹭了一身的雪。
贺白洲可以确定,至少此刻,她的笑是绝对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平日里露出来的那种标准又客套的营业式微笑。
她看着邵沛然,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能让她这么笑一场,就算是自己出了糗,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了。甚至就连没能亲到的遗憾,也变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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