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儿看了看临永夜,挨着季娉婷坐了下来,道:谁说不是呢。那大殿里的公子小姐,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嘛,个个搔首弄姿,没意思得紧。
表姐,你这话若是被舅母听见,又少不得一顿教训。
这儿就咱们四个,若是被母妃知道,也定是你们告的密,看我饶不饶得了你们。临仙儿边说,边作势要挠季娉婷痒痒。
季娉婷见状连忙讨饶道:不敢不敢!表姐饶命,我绝对不敢!
临仙儿收回手,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自你从傅国回来,就好似与我们疏远了许多,往日里你几乎日日去找我,现在十天半月不去一次。怎的,你这是有了亲哥,就把我们给扔了?
季娉婷解释道:没有,怎么可能,这不是皇祖父病了嘛,我和哥一直在照顾他,所以去找表姐的时间便少了些。
季翎岚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若不是亲身经历被暗杀的过程,他们绝对不会对临仙儿和临永夜有半分怀疑。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没人能听得出其中有什么心怀不轨。
只是从头到尾临永夜都没有出过声,甚至连呼吸都轻的不能再轻,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脚步声响起,林奇提着食盒走进凉亭,行礼道:属下参见世子,见过仙郡主。
临仙儿挥挥手,道:起身吧。
谢郡主。林奇看向季娉婷,道:郡主,醒酒汤拿来了。
端出来吧。季娉婷转头看向季翎岚,小声叫道:哥,哥,醒醒,醒酒汤端来了,你喝点吧。
季翎岚睁开眼睛,看了季娉婷三秒,才慢半拍地说道:婷儿。
这倒不是季翎岚装的,他现在确实是处于醉酒状态,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太听使唤。
季娉婷扶着季翎岚坐起身,道:哥,先把醒酒汤喝了。
季翎岚晃了晃脑袋,应声道:好。
季娉婷将醒酒汤端了起来,递到季翎岚手上,不放心地问道:哥,你自己能行吗?要不然我喂你吧。
我可以。季翎岚端着醒酒汤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他明明已经端到嘴边了,却怎么也喝不着。
季娉婷见状微微皱眉,握住季翎岚的手,道:哥,我来喂你。
我来吧。
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季翎岚抬头看去,临永夜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
临永夜突然靠近,让季娉婷提高了警惕,笑着拒绝道:不用麻烦表哥了,我来喂他就成。
你是女子,不太方便,我来吧。
临永夜一反常态地坚持,甚至直接伸手去夺季娉婷手里的碗,这让季娉婷越发警惕,拿着碗不松手,脸上的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两人僵持间,啪的一声,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醒酒汤也洒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怔忪,临永夜率先回过神来,道:对不住,我的错,我让人再去拿一碗。
季娉婷拦住临永夜,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道:不劳烦表哥了。林奇,过来背郡王回宫。
林奇连忙应声,来到近前,将酒醉的季翎岚背了起来。
就在这时,去拿斗篷的侍女回来了,临仙儿连忙将斗篷接了过来,道:婷儿,从这儿到瑶华宫有段距离,还是给阿岚披上吧,别着了风寒。
季娉婷没有接,道:多谢表姐,不麻烦了。
临仙儿眉头微皱,道:婷儿可是在怨怪大哥方才的莽撞?
季娉婷摇摇头,道:方才表哥也是好意,我怎会怨怪?表姐,你想多了。
若是不怨,那便将这件斗篷收下。
季娉婷心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也没再坚持,从临仙儿手中接过斗篷,给季翎岚披上,道:多谢表姐,我们先走了。
林奇接到命令,背着季翎岚往瑶华宫的方向走。季娉婷在一旁小心扶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临永夜和临仙儿,心里沉甸甸的。
一直旁观的季翎岚出声说道:婷儿,那醒酒汤有问题,表哥是在救我。
季娉婷一怔,看向林奇,质问道:林奇,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奇脚步一顿,慌忙说道:郡主,醒酒汤是属下在御膳房拿的,事先属下还亲自尝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又盛了一碗放进食盒,途中没人接触过。
季娉婷眉头微皱,问道:哥,你怎知那醒酒汤有问题?
表哥什么性情,你不是不知,若他当真要害我,怎会这般反常,他方才那样做,除了让你提高警惕外,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推断,他应是知道那醒酒汤有问题,故意打翻的。季翎岚现在处于半醉不醉的状态,虽然脑袋有些迟钝,却还是能正常思考。
哥说的没错,看来是我错怪表哥了。季娉婷有些愧疚地回头看向临永夜的方向,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凉亭内,她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哥,你等会儿,我去看看那醒酒汤里,到底有没有毒。
季娉婷转身,脚步飞快地走向凉亭。
季翎岚拍了拍林奇,道:放我下来。
林奇应声,蹲下身将季翎岚放了下来。
季翎岚退后一步,拉开与林奇的距离,道:你为何要杀我?
林奇一惊,随即跪倒在地,道:殿下,属下确实不知醒酒汤有问题,还请殿下明查。
皇祖父刚刚肃清了御膳房,就算想要渗透,也要有个缓冲的时间,问题肯定不会在御膳房。况且我离开宫殿前,并未有醉酒的状态,不会有人提前预知,你去御膳房要醒酒汤纯属偶然。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有下毒的机会。
林奇抬头看向季翎岚,道:殿下,这一切皆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属下虽然身份卑微,却也不能任人肆意污蔑。
若是我因喝了醒酒汤中毒而亡,你想要脱身,就必定要找一个替死鬼,而这个替死鬼的最佳人选,便是御膳房的人。方才你背我起身时,我闻到你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定是在杀人的时候,溅到了身上。只要去一趟御膳房,看看是否有人被杀,再检查你身上有无血迹,就能证明下毒的人是不是你。季翎岚条理清晰,思维缜密,丝毫不像醉酒的人。
林奇的眼神闪烁不定,突然从地上窜起,抽出长剑便朝着季翎岚扑了过去。
回来的季娉婷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惊,慌忙喊道:林奇,你在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季翎岚虽然意识清醒,行动却迟缓,眼看着刺过来的长剑,他努力侧身躲避,虽然躲开了要害,却还是被刺中。身上传来的痛感,刺激了他的神经,行动随之快了一些,他猛地后仰,借此抽出体内长剑,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花丛,紧接着便倒了下去,顺势滚进花丛,借着花丛的掩护,直接进入解剖室。
眼看着季翎岚被刺中倒下,季娉婷心里一慌,大声喊道:哥!
季娉婷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侍卫们也闻声而动。
林奇知晓自己没了活路,誓死也要将季翎岚斩于剑下,他走向花丛寻找季翎岚,却发现花丛中已经没了人影。借着月光,林奇四下寻找,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他纵身一跃便追了上去。
季娉婷来到近前,吹响哨子,紧接着便听到一阵蜂鸣声,声音越来越大,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朝着林奇的方向飞去。
哥,哥,你在哪儿?季娉婷焦急的呼喊着。
宫中巡守的骁骑卫快步跑了过来,躬身说道:郡主,发生何事?
季娉婷强忍着心底的恐慌,尽量平静地说道:岚郡王遇刺,凶手是林奇,快派人去找!
是,属下遵命。
季娉婷拦住其中一名侍卫,将他手中的灯笼拿了过来,在季翎岚遇刺的地方仔细查看着。地上的血迹表明她方才没有看错,季翎岚确实被林奇的长剑刺中,季娉婷顿时红了眼眶,她顺着血迹来到花丛中,看到被压倒的花丛,却不见季翎岚的影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骁骑卫不敢隐瞒,第一时间禀告了临天尧。
临天尧大惊,随即命令宫中戒严,不惜一切代价,要救回季翎岚,斩杀刺客。
瑶华公主和季明秋匆忙来到殿外,找到失神的季娉婷,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季娉婷见到瑶华公主,再也控制不住,哭着说道:母亲,哥不见了,呜呜,都怪我,都怪我
瑶华公主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问道:婷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你哥怎么了,林奇为何要杀阿岚?
母亲,我季娉婷哽咽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母亲,我明明看到哥倒在了这里,可我却找不到他了
阿岚阿岚被林奇刺中瑶华公主的身子一个踉跄,被季明秋揽进怀里。
瑶华公主反射性地站起身,看着季明秋质问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找阿岚?季明秋,那也是你儿子,听到阿岚被刺,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季明秋知道瑶华公主现在已经方寸大乱,连忙安抚道:瑶儿莫急,我这就去找阿岚,保证将阿岚安全带回来。婷儿,照顾好你母亲。
季娉婷见瑶华公主这样,心里内疚更甚,她擦擦眼泪,道:父亲,我随你去,我能找到林奇。
瑶华公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让婷儿跟你去,务必找到林奇,现下唯一知道阿岚去向的,就只有他了。
好,婷儿,我们走。季明秋没再多说,在季娉婷的指引下,朝着林奇所在的方向追踪而去。
瑶儿,到底怎么回事?临天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瑶华公主看着走过来的人群,心中的愤怒终于无法克制,她朝着临天尧福了福身,脚步不停的来到高真真面前。
凤瑶
你闭嘴!瑶华公主愤恨地看着高真真,道:高真真,你最好祈祷阿岚没事,否则我临凤瑶将不惜一切代价,要你们高家满门陪葬!
高真真的脸色变了又变,道:凤瑶,你这是何意?
瑶华公主不再理会高真真,看向临凤书,道:到时,还望皇兄莫要拦我!
不给临凤书说话的机会,瑶华公主转身来到临天尧近前,红着眼眶道:父皇,儿臣失礼了。
临天尧一看瑶华公主的反应,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问道:瑶儿,阿岚到底如何了?
阿岚被刺失踪,现下生死不知,明秋和婷儿去抓刺客了。
阿岚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一剑穿胸。随着这四个字的说出,瑶华公主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临天尧的心脏一揪,眼神锐利地看向一旁的高真真。
高真真被吓得一个激灵,却佯装镇定地站在原地,喊冤道:父皇,儿臣是阿岚的舅母,阿岚出事,儿臣也揪心不已,凤瑶不知为何说出那般骇人之语,还请父皇明鉴,为儿臣做主。
临天尧无视高真真,看向临凤书,道:太子,你怎么说?
临凤书自始至终没看高真真一眼,躬身说道:父皇放心,若查证属实,儿臣定当秉公办理。
临天尧点点头,道:好,希望你莫要再让朕失望。
一众大臣及家眷被留在殿内,由骁骑卫看管,来到这里的只有临天尧和临凤书一家四口,以及负责守卫的骁骑卫,所以临天尧和瑶华公主说话才这般没有顾忌。
临凤书命令道:来人,将太子妃关进漪澜殿,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属下遵命!
眼看着骁骑卫围了上来,高真真顿时慌了,道:殿下,你这是何意,臣妾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软禁于我?
临凤书看向高真真的眼神复杂难辨,最后只余失望,冷漠地说道:带下去!
太子,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父皇,为何你们要这样对我?
骁骑卫不顾高真真的挣扎,将其拖去了漪澜殿。
临天尧看向临永夜和临仙儿,道:你们的母妃病了,现在漪澜殿养病,可明白?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恭敬地应声,道:是,孙儿明白。
临天尧看看夜色中的皇宫,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宝贵,去告诉萧基,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岚郡王,否则他便提头来见!
宝贵连忙应声:是,奴才遵命。
就在众人四处搜寻季翎岚下落的时候,他正在解剖室处理伤口,他来到存物柜前,拿出纱布用力的按压伤口,可没过一会儿鲜血就将纱布浸透,换了三四次的纱布,依旧没止住血,季翎岚心里咯噔一声,怀疑那一剑伤到了动脉。他忍着晕眩,拿出手机给唐棠拨了过去。
喂,师傅,你来了。
唐棠,我肩膀被剑刺伤了,现在血流不止,我怀疑伤到了动脉,我恐怕需要血袋,还有你帮忙。
好,我马上回去,师傅,你一定要挺住。
季翎岚靠坐在储物柜旁,尽量让自己保持不动,保持冷静的心态,以减缓血液的流失。好在没过多久,流血止住了,他不禁松了口气,忍着剧痛为自己包扎好,正昏昏欲睡间,房门被人打开,唐棠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着储物柜前留下的血迹,自己浸湿的纱布,唐棠紧张地问:师傅,师傅,你没事吧?
还好,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有点多,现在有点头晕,你帮我拿点滴液出来。
唐棠连忙从储物柜里拿出点滴液和针管,连接好以后,蹲下身,递给季翎岚,说:师傅,给。
季翎岚接过针头,自己为自己扎针,然后用医用胶带固定住,这才松了口气,说:帮我看着点,我想睡会儿。
看不到季翎岚,唐棠心里没底,紧张地说:师傅,您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陪你聊会儿,您就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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