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通判就独自离席。
这是他的习惯,从来不会与任何人共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超过两盏茶的时间,就算陈蒙也不能例外。
不得不说宋佩瑜酿造的美酒真的很受祁镇人的喜欢,就算是独自离席的陈通判,也不忘吩咐人再从厨房里给他上桌小菜,热壶青玉巷送来的美酒一同送去书房。
千杯不倒的陈通判不知不觉的倒了下去,直到被人用针扎醒,望着刘理和大夫焦急关切的脸色,陈通判也难得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刘理却没有心情去判断陈通判的状态,眼见着陈通判睁开眼睛,他连忙开口,“大人,不好了,镇子上出事了!”
“嗯?”陈通判没将刘理的话放在心上,他晃了晃格外发沉的脑袋,心中诧异的很,青玉巷送来的美酒虽然香浓醇烈,喝完后却从来不会让人出现酒宿后的难受症状。
今日是怎么感觉不同,难不成是他喝醉后恰好着凉了?
随着刘理越来越快的语速,陈通判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逐渐沉重了下来。
刘理告诉陈通判,他下午的时候,突然觉得困得厉害,本以为是今日饮酒多了才会如此,便决定早些回房休息。
出了书房后,却发现他的贴身小厮正坐在地上睡的香甜。
刘理虽然不是多严苛的人,却也不能纵容小厮上差的时候如此轻慢,便伸脚去踢小厮的腿,然而无论他用多大的力道,小厮都纹丝不动。
越来越困,也忍不住开始往墙上靠的刘理猛然惊醒。
不对劲!
刘理马上放弃小厮,高声喊人,结果除了守门的护卫被叫来,偌大的刘府竟然没人再应声了。
刘理当即去厨房,将头浸入水缸。
反复几次,他才终于清醒了些,却还是眼皮发沉。
刘理质问走路七扭八歪却不自知的护卫后,得知所与人的感觉都与他相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府上的所有人都被下药了!
刘理马上命人将倒在府中各处的人都搬到一起,然后去药铺找大夫。
去找大夫的护卫却连滚带爬的回来,告诉刘理,镇上的人大部分都与府上的人一样不明不白的陷入沉睡,大街上随处可见倒在墙边无声无息的人。
刘理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火速赶来通判府。
好在镇上的大夫没有全部中招。
有尚且清醒的大夫告诉刘理,昏睡的人都是中了迷药。
陈通判就是通过那大夫的施针才能醒过来。
尚且没听完刘理的话,陈通判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他一掌拍在床上,因为过于激动,说出口的话都破音了,“去青玉巷盛宅!迷药是下在酒里!”
刘理闻言立刻转身,亲自带着尚且清醒的护卫赶往青玉巷盛宅。
他为人憨直却不傻,经过陈通判的提醒后,已经有了盛宅可能人去楼空的心里准备,也明白如果让盛氏兄弟跑了,陈通判盛怒,头一个遭殃的就是没第一时间赶往盛宅抓人的他。
陈通判使劲晃了晃仍旧发昏的脑袋,看了眼左右,除了大夫,地上那些身上插满银针的人不是陈蒙,就都是他的心腹。
已经对刘理心生不满的陈通判叹了口气。
罢了,他肯用刘理就是因为太明白刘理是什么样的人。
随着大夫的施针,陈蒙与其他人相继醒来。
刘理也满身虚汗的从外面回来,刚与陈通判打了个照面就双膝砸在了地上,低声道,“盛宅只剩下当归、黄芪和白素,他们身上也中了与镇民相同的迷药,睡得不省人事。”
“不对啊!”刚明白前因后果,看上去比陈通判还愤怒的陈蒙大喊,“盛宅年前不是又去了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呢?”
刘理的头又往下低了低,音量却没低下去,“大力和大壮没在盛宅,可能被盛氏兄弟带走了。”
‘啪’
陈通判将手上的茶盏砸在墙上,因为愤怒,脸上的神色格外狰狞,“好!好一个盛氏兄弟!传消息去匪寨,让他们务必拦下盛氏兄弟。除了盛誉,其他人不必特意留活口。”
“我去盛宅的时候就让人去传话拦截盛氏兄弟,约摸着这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到最近的寨子了。”刘理低声道。
给陈通判施针的大夫搀扶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进门,老头慢悠悠的对陈通判行礼,语速也是不紧不慢,“老朽弄明白这迷药的作用了。”
正怒火中烧的陈通判怎么能忍受老头如此缓慢的语气,立刻打断,“什么时候所有昏睡的人都能醒过来?”
光是让匪寨的人拦截还是不保准,他要让镇子上的衙役们也出去追盛氏兄弟。
白胡子老头年岁大了反应慢,明知道陈通判着急,他也没法说话快,只能尽量减少说话的字数,“后天正午。”
“后天正午?!”陈通判不可思议的重复,见到白胡子老头点头后一口回绝,“不行!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必须醒过来,否则你们父子的药铺也不必再开下去了。”
白胡子老头闻言顿时急了,连说话速度都快了不少,“急不得,施针,一炷香只能醒三人。”
白胡子老头祖上三代都是大夫,在祁镇也颇有威望。
陈通判知道,白胡子老头说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不可能。
‘哐’
陈通判再次握拳锤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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