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眨了眨眼睛,紧紧抓着宋瑾瑜的手不放。
“狸奴,你害怕吗?”宋瑾瑜侧过头看向宋佩瑜,目光透着迟疑,仿佛下一秒就会找借口将宋佩瑜留在咸阳。
“不怕!”宋佩瑜想也不想的开口。他顿了下,仔细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其实有点兴奋的睡不着。也会有茫然,等从华山回来,学堂的人就要各奔东西了。”
宋瑾瑜轻笑,“没想到你们关系还不错,我还以为你必定会与吕公的幼子合不来。”
宋佩瑜轻哼一声,“与他各奔东西,我求之不得,可惜他恐怕是不肯离开东宫。”
宋瑾瑜被宋佩瑜难得孩子气的话逗得再也忍不住笑意,连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拿出块刻着平安纹的圆玉放进宋佩瑜手里,声音几不可闻,“虽然陛下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世事难料不会尽如人意。若是有意外发生,千万要顾好自己。殿下武艺超绝,自保的手段远比你多。”
宋佩瑜手指慢慢摩挲着圆玉上的纹路,正色应了宋瑾瑜的话,又听着宋瑾瑜嘱咐了许多此行的细节,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身侧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宋瑾瑜小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宋佩瑜的睡颜许久。翻身下床后,又给宋佩瑜掖了被子,才去隔间唤人来伺候他穿衣,免得惊扰了宋佩瑜安眠。
反正他也睡不着,不如再去看看宋佩瑜此行要带的东西。
走到门外,却发现屋内灯火通明。问了仆人,宋瑾瑜才知道,原来是宋老夫人、柳夫人和叶氏正在里面。
宋瑾瑜停在门外站了一会,哂笑着朝天虎居外走去。
虽然家中人从来都不会提起父亲的旧事,但那件事终究还是留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刚才他塞给宋佩瑜那块玉也是十多年前的老物件了,当年父亲要陪皇子去恒山祭祀,母亲专门拿出她嫁妆中的好玉让能工巧匠赶制出平安扣,又送去祈福,让父亲戴在身上保平安。
一路上父亲为了护着皇子,屡次以身犯险,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伤口。
即使最后的结果差强人意,起码父亲活着回到咸阳与他们当面交代了遗言,连小弟的名字都是父亲亲自留下,女孩叫芳,男孩叫佩。
无论这次三皇子华山的祭祀结果如何,宋瑾瑜所求不过是宋佩瑜能平安归来。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太子仪仗就从东宫出发。
穿着太子冕袍的重奕于勤政殿外拜别君父,再受百官之礼,登上车架,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离开咸阳。
永和帝于城墙上望着太子仪仗彻底走远,忽而感叹,“这是朱雀第一次离开朕,独自出远门。”
宋瑾瑜同样久久不能收回视线,轻声道,“我总以为我早就将狸奴当成了大人,最近才知晓,无论怎样,他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孩子。”
中书令闻言也叹了口气,难得露出几分真情实感来,“前几日还觉得纪和太过聪明也不好,难免会因为看得太透而小了气量。如今我倒是能盼望着他在外面能更警醒聪慧一些。”
穆侍中神色冷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城墙上正值一片惆怅的时候,突然响起猛男痛哭的声音。
肃王抬起手臂粗鲁的抹过眼角,利落的转身,“不行!我的青鸾吃不了舟车劳顿的苦,我这就将她追回来。”
宋瑾瑜顿时什么伤感都没了,哭笑不得的去抓肃王的衣角,却被带着踉跄的两步,直到永和帝亲自抓住肃王的手臂,宋瑾瑜才得以稳住身形。
“我看你比青鸾更不懂事!”永和帝恨铁不成钢似的在弟弟背后山锤了一掌,怒道,“今天老实跟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晚上就睡在勤政殿。”
等彻底出了咸阳的范围,重奕才换下沉重的冕袍,改成骑马。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为了在外面方便,都穿着骑马装。见重奕、宋佩瑜等人都在外面骑马,也都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大公主得不到重奕的回应,就当是重奕同意了,连忙吩咐侍女将她的爱驹牵来,策马跟在重奕身侧。
此次出行,对于东宫小学堂的人,既可以说是办差事,也可以说是出门游玩。
从第一次陪重奕去庄子上过生日心就玩野了的众人,只要想到他们已经脱离了咸阳的范围,情绪就异常亢奋。
弄得负责护卫的郝石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没注意,这些身份贵重的小公子就跑丢了一个。
随着赶路的日子越来越长,东宫小学堂的人才逐渐发现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游玩大不相同。
因为重奕怕麻烦,他们从来都不会在城内停留,大多是休息在驿站。
自从燕国将翼州的洛阳定为都城后,幽州许多地方就随着咸阳一同落败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驿站,能不漏风漏雨的谢天谢地了,根本就没法苛求更多。
重奕对环境的要求不大,对他来说,锦袍华服、软垫金丝只是寻常,粗布麻衣、荒芜陋室亦无不可。也不能理解别人对环境挑三拣四。
除了大公主提出抗议,重奕会叫郝石和安公公想办法,其他人都只能得到重奕的冷眼。
为了不错过测算出来的吉日吉时,留给他们赶路的时间并不充裕。
往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收拾行囊,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也未必能达到计划的地点,时常会发生需要宿在野外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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