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就是个魔族的事......真就让他那么难受吗?”
天色昏沉,光线晦暗。
季裴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色,雅黑的眼睫像是把小刷子,盖住了里面的情绪。
他没有看玄清子。
因为他并不期望从一个失忆的人身上得到这个答案,只能去猜测,在这之前的玄琛到底有多生他的气,才会变成这个不记得一切的玄清子。
他真的不明白,魔族,人族又如何。他心生眷恋的人,竟然会忌讳他的身份到这个地步。
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苦涩,脑中各种纷乱的情绪不停的翻涌着,许久之后,才划归了平静,季裴面无表情地伸手掀下玄清子给他披的衣服,毫无波澜地淡声吩咐道。
“把方木青交给于清。”
“我们离开吧。”
身旁的忠仆迟疑地发问。
“可是少宗主,将方木青留下来,始终是个后患。”
虽然这火确实不是他们放的,但是....也是老宗主放的,这小子还是跟他们少宗主有深仇大恨,还不如现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忠仆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按我说的做。”
“是,少宗主。”
一个黑衣人抱着哭晕过去的方木青,在靠近于清前扔给了于清,又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回到了季裴身边。
接住人的于清看到送过来的是谁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心中本来笃定的事,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方木青,而且还是活着的方木青。
如果事情真的是季裴做的......他何必留下方木青这个活口,他抱着方木青,神情略有些复杂,看着季裴准备离开的背影,他问。
“你想去哪里。”
季裴头也不回的回答。“回魔域。”
“方家的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真相。方家家主唯一的心愿,是让这个孩子变强,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待。”
原文里,于清是方木青的师父,所以季裴也就将这句叮咛嘱托给了于清。
其实由他自己来教导方木青也不是不可。
之前他也有带方木青回去养起来的想法。
可是......人族想要在他们魔域生活,必须经过魂川,他可不觉得一个幼童可以渡过魂川,进入魔域。
“......”于清心里已经乱了,他哑言地抱住方木青,没有再追上去。
玄清子本来就不觉得这件事是季裴做的,也不会拦季裴。
忠仆跟在季裴的身后,回头看了眼立在原地没有追过来的两人,侧首附耳道。
“少宗主,不再与玄真人说些什么了吗?”
“.....不了。”季裴声音低哑道。
玄琛忘了他,或许也是件好事。
既然忘了他,也会忘了对他的失望,不会因此继续为他揪心,就继续修他的无情道,他肯定能飞升。
他碎了一剑,他放他离开,这样就算他还了他。
季裴不断地在心底劝慰着自己。
而他也没有再与玄清子对视。
因为他怕。
他怕他舍不得。
季裴没有转头,一声不响地踏出了千里。
身后阴雨蒙蒙,空留下一座烧焦的府邸和两个白衣修士带着一个无辜的孩童。
“........”
忠仆沉默着跟上了季裴的影子。
他们宗主跟玄琛真人看来真的缘分已尽。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叹息,也紧跟着融入了雨中湿润的空气中。
季裴随手扔下的白色外袍,飘然落下,像是离了线的风筝,被一人接住,又间有佛音渺渺,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是要洗刷此刻的罪恶。
...........................
回到天魔宗的季裴,在天魔宗的大殿外站了许久。
等待了许久之后。
终于有一列人出现在了殿外。
季裴转过身,看着已经淋透了的常戚云等人,扫了一眼人数,竟然都回来了。
“常长老,你们想通了?”
“是。”
“季鹤宗主......很早以前就已经心智不定,时常疯疯癫癫,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未必不会为难少宗主,如果是这样,我等必须得活着保护好少宗主,因为这才是季鹤宗主真正的愿望。”常戚云深低着头,以无比谦卑地姿态跪在季裴脚下。
“我愿立心魔誓。永远守护您,守护天魔宗。”
“我愿立心魔誓.....”
由常戚云带头,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几道金色的代表誓言的光涌上天去。
季裴适时伸手,扶起了这几位长老。
常戚云没想到还能得到季裴这样的关怀,在被扶起来地时候紧抓住季裴的手。
“少宗主,我此次回来不仅是为了季鹤老宗主的心愿,还有一件事。”
“一件必须要告诉您却还未告诉您的要事。”
季裴的眉微微敛起。
“何事?”
“请您切记,以后再遇上敌人万不可轻易尝试季家秘术。”
季裴沉默了一阵,反问“.......为何?”
常戚云看了眼周围,季裴知道他的意思,立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行散去,又施展了一个静音咒,常戚云才开了口。
“季家人的疯病,您应该听说过。”
说到这事儿,常戚云还特意看了看季裴的脸色,季裴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有人说他们季家人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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