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池鱼的姿势很诡异,但他自己不那么觉得,在场的另外一个人也没觉得不对。
透过窗帘掀开一角,后面的反光玻璃上,可以看见在床上有一只被枕头蒙住的鱼尾巴生物正在郁闷。
池鱼说,“我想吃罐头。”
“没有。”项斐冷酷无情。
“我想吃鱼。”
“没有。”
“我想喝酒。”
这更没有了。项斐的眉头不易察觉拧了拧,“没有。”
“那你有什么?”池鱼把枕头丢在一边。
“什么都没有。”项斐再次冷酷无情。
“废物。”池鱼说。
项斐淡定,“谢谢夸奖。”
池鱼又听见项斐微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带着笑意。
“想起来了,我有水,你要不要?”
“你在侮辱谁?”池鱼翻了个身,决定霸占项斐的床,不走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池鱼迷迷瞪瞪,发现自己正在向下缓慢地移动,某个敏、感的部位似乎被人碰到了,他忍不住蜷了蜷。
他睁开眼睛,发现项斐正拽着他的鱼尾巴向下拖。
某个可恶的人类正站在床的边缘,手中拽着的是池鱼的鱼尾巴末端,毫不留情地向下拽着。
“你干什么?”池鱼毫不留情一个尾巴甩过去,打在项斐的肩膀,“啪”的一声很响亮。
“把你拽下来,我要睡觉。”
池鱼无语,“你可以睡床的另一边。”
“你觉得我还能睡得下?”项斐反讽,“一个鱼尾巴顶两个人那么大。”
他这话说得如此真诚,以致于池鱼差点怀疑自己的尾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
然后他又甩了一尾巴,尾鳍“啪”地打在项斐的手臂上。
池鱼往旁边勉为其难地挪了一个空,“算了,给你腾点地方。”
“但是我明天要吃罐头。”
第22章
池鱼被拽的尾巴从尾鳍向上泛着细微的痒意,鱼鳞似乎变得格外敏、感。让他心里都不太对劲起来。
在床上躺着,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类的清浅的呼吸,皮肤的热度顺着柔软的被子传递。
池鱼翻身到另一边,背对着项斐。项斐坐在床上,他显得很自在,拿着那本《洛丽塔》正在看。
明明在一起睡了几个晚上,甚至那时的空间更狭小,池鱼不小心乱动的话还会贴到项斐的身上,再被他冷酷无情扒下来,扒不下来就把池鱼拍醒。
啧,还是走吧。
池鱼掀开了被子,露出鱼尾。项斐疑惑地看他。池鱼“啧“了一声,懒洋洋道,“我走了。”
他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现在留下来,不确保会不会直接和项斐打一架。打架事小,万一不小心把脆弱的人类打死了就不好了。
项斐云淡风轻翻开另外一页,雪白的书页衬出他英俊的侧脸,他低下头看着书页,对池鱼的离开毫不意外。
“欢迎下次光临。”他淡淡道。
池鱼怀疑项斐就是故意气他的。
趁着夜色跳入大海,溅起微小的水花。
项斐走到窗前,他的目光凝在窗户上,似乎还能透过干净的窗户看见之前的手掌印。?“阿贝卡”号还在缓慢行驶,海浪拍打的声音还有烈烈的海风吹拂,什么也听不见。他拉上了窗帘,那盏明亮的小人鱼台灯被主人按灭。房间陷入黑暗。
他回到了床上。
一夜好眠。
池鱼第二天在贝壳里醒来。
洁白的贝壳里,有几枚深蓝色的鳞片格外显眼。在深海里闪着熠熠的光。
池鱼把鳞片拢在手心里,他感觉自己的成年期快要到了,确切时间不明,但这些鳞片在他沉睡的几百年中只掉了几片,但仅仅昨天的一个晚上,就掉了不少。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鱼尾,鳞片细密光滑,看不出来哪里秃。
听说人类掉头发也是这样的,一开始一点一点的掉,一次几根十几根。在你察觉不到,没有丝毫防备以为是正常的时候,积少成多,一下子就秃了。
人类的头发尚可以挽救,戴假发套掩饰自己秃发的事实。可池鱼的尾巴该怎么办呢,如果鳞片掉光了,没有鳞片光秃秃,他在求偶中什么优势也没有了。
池鱼的动作一僵,他怎么又想到求偶的事情了。
成年期着实害鱼不浅。
可是在池鱼的记忆里,未成年人鱼向成年人鱼的过渡,虽然会掉鳞片,但是也不会很多。这些鳞片只是让人鱼知道,你即将度过幼年期,变成更加强大,更加美丽的人鱼。
他看着自己掌心的几片鳞片有些发愁,不知道这算不算多。
为了不让自己的鱼尾巴变成光秃秃,池鱼要去一个他不太想去的地方查一查资料。
那种“不太想去”的感觉和在前往暮色岛的“不太想去”不一样,池鱼一看见暮色岛他的鼻腔仿佛就会闻到腐臭的味道,想到累累的白骨,暮色之海所有死亡的人类的尸体都堆砌在暮色岛上,让他打心里厌恶。
而第一个“不太想去”,是他偶尔回忆时就会从心里涌上浓重的哀伤,不仅是属于池鱼的情绪,而是所有人鱼共同的情绪。
——人鱼的宫殿。
池鱼在往更深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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