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苏还不想回去，天天和韩栖在一起可比一个人在家里开心多了。潘爸爸又说：而且你住在韩老师那里，韩老师天天工作也不方便吧？人家不好意思赶你回来你也不能不自觉啊。
    潘苏翻个白眼，韩老师才不会嫌他烦呢。不过他和韩栖的关系还没有曝光，在父母面前还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正常情况下，有几个老师对学生能忍耐到这种程度？特别是碰上潘苏这种不听话的学生，估计早就把他打包送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过两天回去，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别来找我，我肯定回去。
    挂掉电话之后，韩栖见他苦着脸，伸手把他搂到怀里：怎么了？
    我爸让我回去，说我妈要来逮我了。
    是该回去了，你随便跑出来，父母肯定担心。韩栖这次没有留他，反而劝道，遇到事情别意气用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周末抽时间送你回去，在家里乖乖的，
    潘苏左思右想，挣扎许久，深一口气：韩栖。
    嗯？
    我们出柜吧。
    韩栖定定注视着他啊，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潘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尖：我说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苏苏，你要明白一个问题。韩栖捏捏他的脸颊，你是学生，而我是老师，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师生恋啊，潘苏眨眨眼，你只比我大五岁，又不是我的班主任、辅导员或者专业课老师，顶多只算一个选修课老师好不好，还不在编制内。
    对，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在外界看来，都是一样的，韩栖捧着他的脸，抵着额头，师生恋，还是同性，这意味着出柜的困难更大，父母同意的可能性更低，甚至可能会濒临崩溃。
    潘苏握住他的手：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韩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一直都强调等到苏苏毕业之后再提这回事。潘苏大学毕业，他们之间半吊子的师生关系也会彻底结束；或者是等他跟学校申请取消代课，这样师生关系也会不复存在。
    作为一个更年长的男性，韩栖明显比潘苏顾虑得更多也更全面。不过他也不是时刻都能保持理性，否则也不会去追求自己的学生。从第一次见到潘苏之后，韩栖就知道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不可弥补，掰弯了苏苏，只有用一生宠他爱他来补偿了。
    周六，韩栖特地抽出半天时间送潘苏回去。实习小律师听说师母要回外地去了，一个个依依不舍。特别是邓娜娜，因为撞破韩老师金屋藏娇，而又不好对师母言明，心里愧疚无比，内疚的眼泪一把一把。
    师母，你是一个好人，不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只把你当成真正的师母！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潘苏一脸懵，今后可能会发生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那天看到的学生妹的真实身份？
    两个小时之后，车在小区门口停稳，韩栖帮潘苏解开安全带，叮嘱道：苏苏，回家之后别和妈妈吵架，如果阿姨还想给你介绍对象，你可以耐心告诉她暂时不想谈恋爱，态度一定要认真，相信她也不会多为难你。
    嗯，知道了。潘苏凑过去，在男朋友的唇上啃一口，第一次发现你也挺爱说教的，是不是这是老师的通病？
    他拎着包下车，弯腰挥挥手：回去注意安全，别太累哦，案子结束记得来我家吃饭。
    韩栖摸着下唇，还留有一点余温，再看着潘苏跳跃活泼的背影，眉眼变得更加柔软。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看到他微笑的表情，自己也会跟着心情愉悦。
    潘苏偷偷摸摸打开门，先打开一条缝，低头在鞋柜上偷窥妈妈的工作鞋在不在家。扫一眼发现没有，松一口气，大方推开门进去换鞋。
    他不知道的是，从门锁响动之后，妈妈就从房间里出来，抱着臂盯着他，一脸杀气腾腾。
    潘苏换好鞋，一抬头，和妈妈冷漠且凶恶的眼神对个正着。
    确认过眼神，这是要杀人。潘苏一秒都没犹豫，转身就要开门逃走，被妈妈喝止：苏苏！
    潘苏一个激灵，尴尬笑笑：妈，我才刚回来，您要打要骂可以，先让我喝口水成不？
    潘妈妈把儿子拽进来，去冰箱里拿一瓶饮料出来递给他。潘苏一看，可乐？！真是稀奇啊，自己又不在家里，冰箱里居然还会储备快乐肥宅水。
    潘苏拧开盖子，灌了好几口，擦擦嘴角：妈，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只要你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乱点鸳鸯谱，我保证绝对乖乖在家，天天看书复习。
    潘妈妈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开口：真是奇怪，让你谈恋爱又不是害你，哪家孩子像你这么抗拒？居然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
    妈，你这是赶鸭子上架知道不，我对你们医院的小护士是真没什么兴趣！我才多大，完全可以自由恋爱啊，你为什么非要我相亲呢？难道我非得毕业就结婚才能顺你的意？潘苏暗暗翻个白眼。
    潘妈妈被堵个正着，不满抗议：你说你自由恋爱，你不是没恋上嘛！
    你怎么知道我没恋上的，我这儿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就怕带回来你们二老吃不消！
    潘苏轻咳一声：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很快就会被刮中的。
    潘妈妈沉默，潘苏心里暗自得意，又拿起可乐：终于能消停了吧？
    妈费了这么大工夫都是为了你，结果还吃力不讨好的。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
    潘苏一口可乐喷出去，地板上天女散花，仿佛一幅水墨画。
    第96章 猝不及防的出柜
    潘苏和妈妈大眼瞪小眼，坐在客厅里彼此对峙着。
    毫无准备岔到这个话题上，藏也不是躲也不是，潘苏汗颜，抽张纸擦擦嘴角，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你说话啊。潘妈妈拉着儿子的袖子。
    不是我不说，我说了怕您老人家承受不了。潘苏擦完嘴又擦地板，心在出柜的边缘，嘴里反问：妈，你怎么这么说的？
    你当我想这么认为啊！你看看你，长这么也没说对哪个女孩子有意思，以前收到个男孩子的情书还那么高兴
    等等，潘苏打断她，目瞪口呆，妈，你、你知道我初中收情书的事？
    潘妈妈翻个白眼：当然知道了，不过不是故意看见的，是帮你收拾书柜，不小心从漫画里面掉出来的。
    潘苏捂住脸，还是扔了吧，简直就是一段黑历史。自己还以为藏得不错，没想到妈妈早就发现了，韩栖来一次家里也发现了。
    我还特地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去隔壁班问一下谁是刘晓苒，结果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子，我以为是恶作剧呢，没当回事，现在想想看潘妈妈叹气，一个男孩子送的情书你都这么珍藏着，苏苏啊，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的？
    这真的是个误会。
    那时候他才初中啊，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直男啊！直到去年九月份，选上那个倒霉的选修课之前，他都是一个比钢筋还直的直男。
    尽管误会产生得如此严重，不过如果可以借此给妈妈打一下预防针，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于是潘苏小心翼翼问：妈妈，你、你既然知道情书的事了，如果我说，我对女孩子真没感觉，你会接受吗？
    潘妈妈怒道：当然不能接受了！你从小到大健健康康没病没痛的，谁想到是心理出了问题啊？！
    潘苏拉住她的胳膊：妈，你先别生气啊！咱们不是假设嘛！
    潘妈妈一把拽住潘苏的手腕：你就别跟我假设了，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的？
    潘苏很纠结，因为具体情况来说，他并不是不喜欢女的，凭心而论，看见大胸妹子还是会脸红心跳，日本小电影也依然血脉偾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所以对别人都没什么感觉而已，也不能由此而断定变成一个纯种的Gay。
    并不是只喜欢男人，而是只喜欢那一个特定的对象而已，因为他把自己掰弯了，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妈妈理解？
    按着她们老一辈的想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他远离那个男人，忘了他然后重新走回正常的人生轨道。说起来容易，实行起来太过艰难，潘苏长这么大，头一次用心喜欢一个人，全身心投入进去，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况且韩老师对他一片真心，就凭着这一点，潘苏也是不论如何都不能因为家庭压力而中途退出的。
    潘妈妈在耐心等着，从看见儿子表情纠结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苏苏一直心直口快，没有的事绝对否认得比谁都快，而且他心思单纯，想什么都摆在脸上，这个问题思考这么久，五官揪在一起，明摆着就是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情形。
    潘妈妈内心在泣血：养这么大的儿子居然喜欢男人，老潘家就要绝后了欧
    潘苏左思右想，缓缓开口：妈，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感觉我说出来你会崩溃，所以咱们打住，您还是别问了。
    这和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潘妈妈两眼一抹黑，往沙发上一瘫，几乎快晕过去。
    潘苏吓一跳，赶紧去厨房给妈妈倒水。潘妈妈把他的手推到一边，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掉出来。
    潘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妈妈流泪。在他的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在医院里帮着医生救死扶伤，多难搞的病人落到她的手里都会被治得服服帖帖；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妈妈出面，都能顺利解决；包括和爸爸吵架，吵得最厉害要闹离婚，妈妈都没哭过，甚至连服软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现在因为这件事，妈妈这个女强人崩溃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一串串掉下来，默默垂泪。
    窒息感在客厅蔓延，潘苏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抽几张纸塞到妈妈手里。潘妈妈没有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个人扭着头，眼泪把好看的真丝衬衫领口打湿了。
    潘苏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他明明答应过韩老师等到毕业之后再和家里提这回事，没想到居然还是搞砸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从小到大，每次犯错迎来的都是劈头盖脸的打骂，过去之后没几天就会雨过天晴。但这道坎潘苏却觉得不会那么容易迈过去，妈妈没有责骂也没有动手，可能内心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潘苏站起来，在沙发旁边缓缓跪下。
    妈，对不起，我我不是同性恋，只不过喜欢的那个人恰巧是男人。
    潘苏低着头，抓紧裤子：我希望你能接受，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像以前一样过去了就算了但要是逼我去和哪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潘妈妈捂住脸，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声。
    你你怎么好好的会喜欢男人？我造的什么孽啊
    妈妈就想你小时候平平安安健康快乐，长大后结婚生子顺顺利利，怎么会冒出来这种事哟
    咱们家里也没有这种基因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啊
    潘妈妈声音沙哑，像是在喃喃自语。潘苏默默听着，一言不发，跪在地板上。他没什么可解释的，当初决定和韩栖在一起之前，他早就料到会面临这种情况，但后来毅然决然走上这条道路。当时还以为会被妈妈把腿打断，没想到迎来的不是暴风雨，而是比暴风雨更加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会勇往直前的走下去，这是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倔强。
    可能是哭得累了，潘妈妈坐起来，拿起纸巾擦擦眼泪，双眼通红，看着潘苏：你喜欢谁？你们大学的？
    潘苏点头。
    陶林林？
    ？潘苏立刻摇头，他和陶林林绝对是纯兄弟情，住在一间宿舍两年时间可是一点都没出过问题，是可以窝在一起玩游戏几天不洗澡的交情。
    潘妈妈听说不是陶林林，也隐隐松一口气，又板着脸质问：那你说，到底是谁？
    潘苏犹豫片刻，缓缓摇头，嘴巴抿着，闭得比蚌壳还严。虽然暴露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但还是先别暴露韩老师比较好，目前还不知道妈妈下一步会怎么做，他和韩栖的师生关系比较敏感，万一妈妈气起来要去学校里面闹，那真是没办法收场了。
    见潘苏不肯说出那个喜欢的对象，潘妈妈也不想再严刑逼供。她今天遭受打击整个人已经崩溃，站起来去洗把脸，回房间休息去了。
    潘苏还跪着没有起来，哪怕听到房门关起来，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情况，在学校闯祸，当时胆小，害怕妈妈开家长会回来会赏他一顿皮带炒肉丝，所以主动在客厅跪好。妈妈一见这种情况，也舍不得再打，骂几句也就算了。
    这次不知道妈妈多久之后才会出来，戳戳他的额头骂他臭小子今后还敢不敢犯错，最坏的可能是不会再理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爸爸回来了，看见潘苏一个人跪在客厅，赶紧走过去：怎么了？你妈打你了？
    潘苏摇摇头，表情凝重，轻声道歉：爸，对不起。
    哎呀你出去待几天又不是什么大事，在这儿跪多久了？潘爸爸蹲下去看他的膝盖，都红了，快起来快起来，你妈那儿我去说，真是的孩子不想谈恋爱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潘苏还是摇头，似乎感到难以启齿，挡开爸爸的手：爸我妈在房间，你先进去看看吧。
    潘爸爸把包放在沙发上，拍拍潘苏的后脑：那好，爸爸先去房间里，探探你妈的口风，等会儿要是没事了就出来解救你。
    潘苏轻轻点头，脸上却一点没有高兴的表情。他看着爸爸走进卧室里，门关起来，过一会儿隐约传出妈妈的哭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潘苏闭上眼，头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无能，身处在这种环境里想要自救比登天还难。他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想发消息给韩老师，告诉他自己一不小心又把事情搞砸了，现在正面临着父母的双重绝望，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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