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其实有些假大空了,柏砚却自知无愧于心,他说完便迎上皇帝的目光,陛下,臣无能,自请前去永州赈灾,望陛下允准。
嘶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御史大人可真是大胆,真当赈灾是什么肥差先前四皇子外放,身边跟着无数可供差遣的人,饶是这样都险些将事情搞砸,但是他不过一个年轻官员,平日里纠察百官,明面上是个风光事儿,但实际上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他这突然请差使,不说别人如何,单只是被他得罪的官员就先嗤笑起来。
没有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一个御史不好好待在郢都,非要谋算什么赈灾事宜,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做好了不容易,可一旦做岔了,便是招揽罪过的倒霉事儿。
柏大人,您即为御史,另有要事需忙,这赈灾的事儿还是交由别人去做为好
怀淳忍了半日还是没忍住,索性开了口,惹得皇帝都看了他一眼,而后语焉不详道,行章,怀淳素来不掺手朝堂之事,今日难得开口,倒叫朕意外不少!
看似随口一说,柏砚袖下的手微微蜷起,皇帝还是疑心了。
他与怀淳相交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二人始终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疏离,毕竟一个是权宦,另一个虽是不沾诸事的御史,但众人都不会忘了,柏砚与平津侯府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皇帝多疑,尽管这几年于政事没有那样上心,但焉知不是在麻痹旁人。
结党营私是帝王大忌,怀淳手掌票拟之权,一旦起了异心,无异于是皇帝身后架起一把大刀,一旦稍有风吹草动,皇帝绝对是秉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态度将人处理了。
即便是明面上风光无限的大监,但终究还是皇帝脚下的狗而已。
怀淳公公所言有理,但这次,臣斗胆请命,望陛下允准,若是赈灾不力,如何惩罚都可。
皇帝有些意外,原以为怀淳都提醒过了,柏砚会退缩,没想到反而不改初心,一心要去永州赈灾,这样一来,皇帝又不禁怀疑起那些传言来。
总有那好嚼舌根的来说,柏砚与怀淳公公相交甚密,二人存有异心,与那允太师有不少牵连,现下允太师虽随二皇子入国寺替皇后祈福,但关于他们的传言不曾消停过一日。
又说柏砚委身于怀淳,二人有那腌臜关系,所以怀淳才会处处维护,只等有一日扶持柏砚青云直上,入内阁。
可现下看着,柏砚似乎并没有受制于怀淳。
皇帝神思不属,柏砚恰时又添一句,涝灾非寻常小事,臣自请而去不为其他,只是因对永州府的情况更为熟知,才会大胆请命,望陛下宽宏。
字字句句说尽了,皇帝犹豫了下才缓慢开口,行章为国为民,朕心怀甚慰,此次便遂了你的意。
至于赈灾钱粮,便如行章先前所言,减税免徭役,并着那北狄纳贡的金银财宝折算一番尽数用于灾疫,户部亦是随其调度,在有限的范围给予其最大的便利,百姓之事大过一切。
臣等谨遵圣意。
臣谢恩。
朝议结束,皇帝离开,柏砚所求一应达到目的,面上一如既往的漠然。
魏承枫走近,冷哼,柏大人好主意,这下得意了?
得意又如何,柏砚早就与他撕破了脸,下官多句嘴,不久后,二殿下便回来了,殿下若是想坐稳你如今的位置,不若再学聪明一些,或者识相一些,莫要再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好过汲汲营营最后一无所成!
你!魏承枫气得眸子赤红。
柏砚毫不在意,言尽于此,殿下若听不进去,便算下官多嘴。说完就转身离开。
此地不宜多待,等怀淳处理好一应事宜,肯定要来收拾他。
他一边想一边暗自叹气,殊不知外边有人等着他。
柏大人今日好威风!半讽半讥,听来还有一股咬牙切齿,柏砚抬头,不出意外的是萧九秦,他默默叹气,不妙,只顾着躲怀淳了,都忘了这儿还有一位平津侯。
不得不说,在柏砚看来,平津侯萧九秦比怀淳要好应付一些,但下一刻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萧九秦这厮,不是以前那个老实孩子了,扣着他手腕的力气忒大,柏砚疼得直抽气,要发疯能不能换个地儿?!
第15章 户部 这一次我要他们褪下一层皮!
柏砚一介文人,哪里能抵得过萧九秦的力气,不消多挣扎就被拖上马车。
回府。萧九秦冷声吩咐马夫。
他手下没轻没重的,柏砚揉着手腕抱怨,侯爷力气也忒大了些,下官手腕都要断了。
娇气!萧九秦冷哼,方才不还与魏承枫斗得很厉害么,这会儿喊什么疼?永州府那是什么地方,那儿可不是你受些疼痛就能安然避过去的。
萧九秦其实从那会儿就已经忍耐不住了,若非皇帝在,一开口会招致怀疑,他定是要将柏砚这家伙揪过来一通好揍的,人家避之不及的事情,这蠢货还莽撞冲上去。
柏砚不语,揉着手腕的动作不停。
他在想如何说,可这一幕放在萧九秦眼中就是他油盐不进,遂一股火气直往上冲,他伸手就要去抓柏砚的手腕,下一刻又顾忌他怕疼,便转而扣住他的手臂。
侯爷?柏砚下意识退缩。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惹得萧九秦更加气怒,躲什么?!
他声音冷得如三九冽风,从前厚着脸皮往本侯怀里钻,如今假模假样推拒什么?
柏砚: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尤其柏砚如今心思不纯,耳中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烧灼了他整个耳朵,直翻涌着热火往外窜,眨眼间耳垂就红得几欲滴血。
你萧九秦迟钝,但并不愚钝,他很快就注意到柏砚那通红的耳垂,还犹疑了下,不过还是理智却了下风,待带茧的指尖捏了捏那块软肉,二人俱是呼吸一滞。
萧,萧九秦你作甚?!柏砚身子僵直,这五年来,别说与人亲近到摸耳朵,就是贴着大腿同坐都是不曾发生的事情。
萧九秦这厮是无意的吧?
柏砚有些怀疑的揣测。
你现在怎的还脸皮薄了?萧九秦收回手,指腹轻轻碾了碾,将嘴边那一句还软嫩了不少识相地咽回去。
柏砚微微吐息,决定不与萧九秦这狗东西计较。
怎么不说话?萧九秦盯着柏砚的侧脸,他暂时不去计较与柏砚的那些前仇旧恨,自回郢都后第一次心平气和与他说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也不能尽然是烧红了眼的打打杀杀,他兀自给自己找借口。
侯爷柏砚叹气。
嗯?萧九秦眯眼,这厮要说什么。
您今日将我强拖上车,不应该只是问我脸皮厚与否吧?他微皱眉,侯爷有话直说,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分欺瞒。
萧九秦听着他的话,脸色就是一黑,原本打好的腹稿就说不出来了。
经方才那一遭,如今再开口都显得有些别扭,而且指尖的那点热度像是黏住了似的,萧九秦怎么咂摸怎么不对。
柏砚莫名,侯爷?
马车摇摇晃晃的,连带着柏砚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五年未见,萧九秦的性子终归是有些变化,少年时看他表情就能将他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你既为御史,作何要去掺和赈灾之事,别说你不懂,地方派钦差过去都是两眼一抹黑,别说将一应事情处理清楚,就是连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萧九秦说着,从旁边暗匣里拿出一瓶药膏,粗鲁地撸起柏砚的袖子,指腹狠狠搓上去。
嘶!柏砚痛得忍不住轻吟一声。
萧九秦睨了他一眼,疼了?
下官以为,侯爷手下知轻重柏砚微微眯眼,那一点隐晦的怨念几乎看不出。
也不见得你长记性。萧九秦一句话堵得柏砚呆了下,他回过神越发觉得这家伙变化不小,毕竟以前是斗个嘴结结巴巴的,现在却每每将人怼得哑口无言,尤其那会儿与魏承枫说的那几句,不得不说,柏砚是略有诧异的。
侯爷,下官也不与你打官腔,实话实说,我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是前段时间偶然得知一件事,此次便想试上一试。
什么?萧九秦看他,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说来话长柏砚揭开车帘看了眼,他识路,这分明就是往柏府的方向走。
是说来话长,还是想敷衍我?萧九秦怀疑地盯着柏砚,不出意外,这两日皇帝派遣你赈灾的文书就能下来,你觉得魏承枫能放过你吗?你抢了他所有的风头
侯爷,柏砚收回抹好药膏的手腕,还是那句话,魏承枫不过上蹿下跳的一个蠢货,他就只敢在背后使使绊子,若是涉及其他的,怕是冯妃能先按住他。
柏砚在郢都多年,这些年比萧九秦更了解皇宫内苑的事情。
魏承枫是颇有才情,也有那么些拳脚功夫,但绝非谣言所传有什么经世之才。
萧九秦不知道,柏砚却门儿清,魏承枫经营到现在,一方面是因着冯妃的谋划,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帝的听而任之。
比起一个城府颇深的皇子时刻觊觎他座下的龙椅,对于皇帝而言,显然魏承枫这样普通却自信的蠢货更让他放心。
若是再换一人来,抑或今日众臣皆有所顾忌,侯爷你那漏洞百出的说法能有几人信服柏砚轻轻靠着车壁,大多是钻了空子,也就能应付应付魏承枫那个急功近利的蠢货。
萧九秦脸色慢慢黑了。
柏砚也不在乎这人是不是想捏死他,继续道,虽然聪明的洞悉了人的劣根性,但是万一有人与你故意作对呢?
他手指捏着药瓶摩挲了下,倾尽家财援救?亏你能说出来,偷换概念这一招虽然用得不错,但遇上有点脑子的便毫无作用,说不定反而让你难堪。
柏砚从一开始其实就看出了萧九秦的小把戏,但是怀淳按住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圆回来,所以今日等那些大臣回府,略微一想就知道萧九秦趁着他们紧张挖了个套,还有什么不明白。
萧九秦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仅有的一点脑子都用到上面了。
柏砚深知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的必要性,所以下一句话陡然转了个弯,不过侯爷你也算帮了我一把。
他轻轻叩了叩小案,你方才问我有什么谋算,我现在便长话短说,大概说说,只是这事儿听来有些不实,还请侯爷听过就罢了,莫要再去查。
我一心要去赈灾,其实本意不仅是此,更重要的是要查清户部空虚的缘由。他说到这儿脸色不大好,柏砚莫名,这与户部有什么关系?
柏砚靠着车壁叹气,就在你回郢都的前一个月,昌安府发生了一桩案子,时任提刑按察使司的副使薛正鸣因为涉嫌勾结左参议占田霸女被羁押在大理寺,若只是寻常案子便也罢了,偏偏牵连者甚多,那被欺辱的女子跳了河,没几日相关的证人皆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失了智的疯子,他神神叨叨一直念着户部二字,居然最后成了唯一的线索。
此案原本只是当一般的案子处理,但是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闹得人尽皆知,那涉案之人薛正鸣也没落到好,被扣在大理寺日夜审了好几日,若非柏砚托人照料一二,怕是严刑拷打都能让他生受不少。
薛正鸣?萧九秦听着耳熟,想了许久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原本的内阁首辅薛良辅之幼子柏砚说完,萧九秦就是一愣。
薛良辅,前内阁首辅,多年前还是太子太傅,教授几位皇子学业,萧九秦因进宫给二皇子做伴读也受其教导,而柏砚,亦是借着此便利,经他的关系,与薛良辅有过不少的接触。
平津侯府出事后,帮扶萧九秦的人不多,薛良辅是一个。他致仕不久,原本是要带着家儿老小离开郢都下江南养身子,但因着平津侯府的事情,生生拖了小半年,虽然最后萧九秦阖了阖眼,他的恩情,没齿难忘。
那薛正鸣到底有没有欺男霸女?而且还有占田的事儿萧九秦因着薛良辅的缘故,也不禁问。
柏砚抿唇,占田是没有的事情,但是那女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说是被人阴了一把,迷昏了,翌日才醒就被人拿住。
其中曲折,柏砚大多也是听严儒理说的,若是换一人来,他是不愿花费半分心思的,可薛正鸣不一样,薛良辅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年幼早夭,只有一个薛正鸣好不容易养活了,若是他出了事,怕是薛良辅也熬不了几年了。
占田是大罪。萧九秦皱着眉。
柏砚看他一眼,摆明了就是陷害,占田的罪名留有证据,不算难洗,但是那女子跳河自尽,而其余的线索也断得差不多了,我只能从户部下手。
而且他压低了声音,户部无粮是敷衍话,据我所知,地方府县的官员中饱私囊者不少,这一次我要他们褪下一层皮!
第16章 威武 哎呦我的柏哥哥,饶了我吧
柏砚的话完全出乎萧九秦的意料,贪污受贿,这四个字不是轻描淡写落在纸上的东西,你凭什么能大放厥词,认为自己能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而且,不是你如今随意做些济民安生的事情就能将从前的污迹洗刷干净。
萧九秦语气尖锐,眸里尽是嘲讽,恶事做尽了,现在又幡然醒悟,柏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八个字都是愚弄世人的,你留下的斑驳血痕,有些人能既往不咎,可有些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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