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者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委托书有写啊,你刚才没看到吗?虽然车是被烧成架子了,不过副驾驶的储物箱那儿放着一瓶水,水下压着驾驶证,万幸驾驶证保留了半本下来,上面的名字是陈弥重新抽出委托书,翻到第二页,眯着眼睛看了几行字,点给曹焕道,呶,在这里,叫左清源。
第五十三话
弥勒,帮个忙,把我那两个小助理叫回来吧,这类特殊类型的DNA采集,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好。
曹焕抓陈弥手臂的用劲过大,松开手后,小臂肌肉不自主地抖动起来,他脸色白得吓人,看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地。
可以是可以但是老大你真没事吗?脸色太差了吧,是不是早饭没吃低血糖了啊?快,快把我给你的糖吃了,整包倒进嘴里!
曹焕瞥了眼陈弥,回头做起出诊前的准备,他拆了糖包装,自己捞了颗,顺便丢给陈弥一颗,没好气地道:
那我估计得死于QQ糖。你快走吧,我马上出来。
赶往案发现场的途中,曹焕撑着额头把大致事件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谭北海,他前一晚实在睡眠过少,本想假寐一会儿,整理下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结果车子跟摇篮似地把他给颠睡着了,到了目的地他也没能自主醒来。
老大,要不到时候采完了你就直接先回去休息吧,别等我们了,我们这保不准得弄个一天。再说了,又不可能露天剖,到时候还得跟着去殡仪馆呢。
曹焕被陈弥推醒,迷迷糊糊的也没怎么听清,他揉着眼睛随意点点头,抓过身边的物证箱,摸索着扶手下了车。清晨的太阳特别刺眼,照得曹焕眯起了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臭味,以及肉烧焦的味道,热风挟卷着两种味道扑面而来,免不了让人泛起一阵恶心。
以前方100米处的白色奔驰车为中心,四周拉起了一圈路障,从而隔出了一块宽敞的工作场地。边上不见无关人员,想来终归是工作日的早晨,没人那么闲来围观,偶尔下来几位扔垃圾的住户,也是要特意绕好大一个圈,跑着来回,生怕看到点什么。
毕竟,现场的严重程度,远比曹焕预想的还要恶劣得多。
可能汽车原本的防火措施做得就很一般,并且内里还有不少易燃物品,导致凌晨的那一场火异常凶猛,车子完全不见原本的模样,说是烧成了铁架,那就真的是一点皮都没剩。汽车在高速运动中与罗马水池的正面撞击,使得前座空间被狠狠挤压了,从残骸来看,挤压后的驾驶座极其狭小,连只小猫想钻进去都困难,这也导致尸体在火烧碳化形成拳斗姿势的过程中,手臂以及双腿都因没有空间可移动而活生生拗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
曹焕在心中默默念了声佛,他与左清源的交情虽然甚浅,拢共没见过几次面,但也曾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过,燃起过那么一阵对于职业生涯的热情,他觉得像左清源这样的人物,怎么着都应该是体面地活着、体面地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开放场地,困在一个不封闭的窄小空间中,样子狰狞,任人无情无感地观看、摆弄、猜疑、抱怨。曹焕心头无名火起,一方面气自己,他总觉得之所以左清源会以这种方式去世,与他当时去找过她有关,另一面,则是气造成了这个局面的所谓组织,但凡那些人还有一点良心在,怎会一次又一次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曹焕握紧了双拳,恨不得挖地三尺将躲在暗处的人揪出来,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为自己造下的罪孽忏悔。
病理花了一点时间才做完初步取证,由于尸体的状况非常不理想,使得取证过程极其艰难,最终还是需要等消防过来将人车分离后,才能进行深度检验。物证这边倒是不用如此麻烦,刚才曹焕帮忙病理想办法取证的时候,检查过一遍尸体,发现其上仍是有几处部位留有新鲜组织的,他戴上口罩,打开物证箱,拿出镊子和管子,约莫八分钟就完事了。曹焕没有马上走,他站在建筑物阴影处,面朝案发现场,希望能送左清源最后一程。消防的人临近中午时赶到,七八个人围着汽车残骸小心翼翼地忙到了十二点半,又是刮又是铲的,好不容易较完整地把左清源给抬了出来,在白布上拼装。一些烧得完全与车架子形成一体的部分,实在是抠不下来,只能放弃。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一早便等候于一旁的殡仪馆工作人员们,在病理老师确认可搬动后,立马将左清源搬上了运送车。
曹焕擦了擦汗,跟了上去,正当他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后座时,边上的陈弥抓住了他的胳膊。陈弥一手盖在手机屏幕上端,挡住太阳光,让曹焕得以看清屏幕上的字,他道:
老大,顾莺歌说打你电话你没接,让我叫你在原地等会儿,有个交警小哥正在来的途中,到时候他会带你去交管局,拿路面监控录像,你帮忙带回中心去。
曹焕摸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有两个顾莺歌的未接电话,中间还夹了一通来自谭北海的,外加一条语音信息。曹焕看了眼运送车,看来自己只能送到这里了,他拍拍陈弥的后背,让他加油,便退回了原地目送车子逆光远去。大批的人走后,小区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一地的残局,还在纪念不久前在此地发生过的事。曹焕蹲在树影下,看着打扫卫生的物业工作人员,点开了语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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