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等着宁鹫回复,偏偏对方半天没有反应,魏冬抬起头,发现宁鹫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宁鹫微侧过头,离魏冬近了些,漆黑的瞳眸定定注视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魏冬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毛都快炸了,不得不说,宁鹫那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
他要是个女的,魏冬肯定就把持不住了,饶是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脸在隐隐发烫。
当、当然。他掐了下掌心,强自镇定道:你护了我这么多年,我知恩图报也是应该的。
魏冬瞳仁很黑,宛若璀璨星辰,宁鹫深深凝视着他,唇边笑意泛开,语气透着满满的暗示和暧昧:那你知道和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他说着没给魏冬说话的机会,直接用行动直白表现他的意图。
魏冬看着宁鹫越凑越近的脸,一时懵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也就是这刹那的失神,让他错失良机。
下一秒,他感觉到宁鹫的唇碰上了他的唇。
唇相触瞬间,宛如有强大的电流涌过,魏冬睁大双眼,有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他竟被宁鹫亲了。
察觉到宁鹫还有进一步的念头,魏冬头皮都炸了,连忙往后退开,边伸手挡住宁鹫,以防他偷袭。
宁鹫只亲了一下就被拦住,看魏冬的眼神很是不满。
魏冬额头青筋直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硬挤出抹笑,安抚道:我们还是慢慢来吧,你别急,时间还长着呢。
宁鹫显然仍很不满,但也勉强被魏冬说服,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慢慢来接受。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那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吧,天很晚了。
魏冬点点头,忙不迭从他腿上站起来。
他坐的时候为了让宁鹫也不好受,特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去,难为宁鹫能抱他这么久,还脸不红气不喘。
大殿之上悄然出现了道鬼影,低着头,等着送魏冬回去。
魏冬转身跟着他往外走,大脑边飞速运转。
走出没两步,他又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一脸期盼问道:你能送我回去吗?其他的我害怕。
他边说边瞟了眼那道鬼影,鬼影脸惨白惨白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确很吓人。
宁鹫哪能抗拒魏冬这么乖顺的眼神,挥挥手让那鬼影下去,旋即站起身走到魏冬身旁,牵起他的手,纵容笑道:好。
*
山林中,夜色如化不开的浓稠墨砚。凉风习习,吹散白昼的闷热。
宁鹫牵着魏冬走到电动车旁,旋即坐在后边,由魏冬载着往小黎村走。
电动车两旁,各飘着簇蓝色的鬼火,将周围的路映亮。
魏冬和宁鹫都个高腿长,坐上电动车后,两人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多余的空间。
宁鹫对此并无不满,也没嫌弃电动车太过寒酸。出发时,顺手还揽住了魏冬的腰,姿势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魏冬被他贴着搂着,整个身体都是僵的,尤其宁鹫头发还被风吹得总往他脖子里钻,弄得他又痒又难受。
路上静悄悄的,气氛恬静。
约莫半小时后,电动车沿着道路往上,停在了小黎村后山山顶。
宁鹫环顾四周,问:怎么停这?
魏冬看着前方宽阔平坦的山顶,不动声色道:我下午来这时,不小心把你送我的簪子弄掉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正好你也在,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着。
这解释有些牵强,宁鹫瞥了眼魏冬,却什么都没说,兀自跟着往前走。
魏冬走在前边,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没在附近发现周岐的身影,却知道对方一定悄然藏在某个地方,只等着宁鹫步入陷阱收网。
这地方挺大的,我也不知道掉哪了,不如我们分开找吧?魏冬提议:我找这边,你找那边,行吗?
宁鹫站在山顶,衣角被风吹起,玄衣在蓝色鬼火的映衬下,孤傲而神秘。
好啊。他莞尔道。
话落,宁鹫当即迈步往右边走,边走边低头打量着脚下,仿佛真的在认真找发簪。
他走的并不快,却还是一步步接近发簪所在处,也是布阵的位置。
魏冬看似在找发簪,实则注意力都在宁鹫那边。眼见对方逐渐逼近法阵,马上就要走进去,他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否自由,皆在此一举。
宁鹫此时也看到了发簪,他继续往前走,下一步就要迈入阵法时,忽地停下脚步。
在他身后,魏冬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神经紧绷,唯恐宁鹫这时候发觉什么不对劲。
宁鹫看着那发簪,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后抬起脚,迈步踏了进去。
他脚一落地,阵法刹那启动,埋于地下的二十八枚古铜钱齐齐亮起金光,一枚连着一枚,犹如锁链般,形成密不透风的罩子,将宁鹫牢牢禁锢其中。被铜钱禁锢,宁鹫竟也丝毫不慌。
他慢条斯理走到发簪旁,弯腰将其捡起,这才转头看向魏冬。
魏冬莫名心虚,避开他视线,底气不足道:你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当然,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坏,所以我会给你做水陆道场,让你早日投胎的。
投胎?宁鹫意味不明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笑,满是狂妄、不屑问:你以为这小小的阵法,就能够困住我?
魏冬闻言一慌,心里也没底,连忙转头看向周岐。今晚要是制不住宁鹫,他们可就惨了。
周岐极为镇定,自信道:放心吧,他出不来的。
这锁鬼阵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铜钱属阳,将二十八枚古铜钱埋于地下,形成新的二十八宿,哪怕再凶的厉鬼,也无法踏出铜钱之外。
宁鹫似笑非笑看着周岐,眼底深处一片寒意。
少顷,他抬起脚,迈步往前走。
周岐毫不慌乱,捏着符箓,准备念咒先将宁鹫收起来,等回青云观时再给他做水陆道场超度。
瞥见宁鹫的动作,他还好心奉劝道:不用白费功夫,你是走不出这锁鬼阵
他话音还没落,忽听到很清脆的一声响。
在他面前,宁鹫已走到法阵边缘,并轻描淡写地,一脚将枚古铜钱直接踩碎。
随着那枚古铜钱的碎裂,整个锁鬼阵刹那坍塌。
第13章
周岐脸色一变,没料到宁鹫竟能破了法阵。
他顷刻换了张符箓,准备咬破指尖以血液驱动。
偏偏就在这时,他发现宁鹫身后,炙热的烈焰铺天盖地涌来,滚烫的焰火烧焦了大地,目之所及,已是一片地狱般的荒凉可怖。
周岐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瞪大眼,眼看烈焰中伸出无数枯骨,撕扯着他,一同被烈焰裹住。
他被火焰烧灼着,皮肤寸寸脱落,被白骨撕咬着,手脚断裂、满身猩红。
他能感觉到的,除了痛苦还是痛苦,表情只剩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魏冬却看不见这些,于他而言,周岐不过是在与宁鹫的对峙过程中,忽然走起神来。
他心慌的不行,又急又乱:周岐?周岐你没事吧?
这声呼唤犹如甘霖,浇灭了那炙热的烈焰。
周岐回过神,大脑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他看宁鹫的眼神如看恶魔。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低头发现手脚都还完好,不禁长松了口气。
很显然,他刚刚经历的都是宁鹫所为。要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早被烈焰吞噬,连具全尸都没有。
想到这,周岐后怕地咽了咽口水,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开口道:魏冬,对不起。
魏冬听到这话心弦一紧,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你的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你最好也别反抗了,要不然,后果会很可怕的。
他说这话时,由于心虚都没敢正眼看宁鹫,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
魏冬一脸懵逼看着周岐落荒而逃的背影,差点没被他活活气死。
这个周岐也太特么不靠谱了吧。
他找对方来,是想听他说这些的吗?果然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周岐抱有希望,这小子根本就是来坑他的。
周岐走后,山顶上只剩下魏冬和宁鹫。
周遭静悄悄的,连蛙声都不知何时消失了。夜色漆黑,放眼望去,万物皆被黑暗笼罩,魏冬也只能隐隐窥见宁鹫的轮廓。
他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手脚都僵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静等暴风雨的到来。
先前他去挑衅宁鹫,对方就差点掐死他,这回他不仅挑衅过,还狠狠戏耍了宁鹫。无论如何,魏冬都觉得宁鹫不会放过他。
宁鹫低头摩挲着木簪,迈步朝魏冬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魏冬脑海的弦越绷越紧,宛如看到死神逼近。
宁鹫走到魏冬身前,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没多说什么,而是抓起魏冬的手,将那木簪郑重放进他掌心。
连根簪子都能弄丢,怎么这么没用?宁鹫语气平静。
魏冬比宁鹫矮大半个头,整个人都被他罩在阴影下,握着那根簪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敌强我弱,他又哪知道宁鹫下一秒,会不会瞬间翻脸扭断他脖颈。
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凝固,满是压抑和硝烟。
宁鹫问:所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魏冬沉默着没说话。
宁鹫顿时了然,他盯着魏冬看了好一会,最终什么也没做。
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他没什么情绪地留下一句话,身影转瞬消失在山顶。
魏冬愣了下,还有些不敢相信宁鹫竟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环顾四周,又小心地等了会,确定宁鹫真的走了,不禁长出一口气。
刚刚宁鹫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都快把魏冬吓死了,以为自己真活不过今晚。
骑着电动车往回走,魏冬还心有余悸。
到家后,他停好车子,立刻给周岐发消息。
魏冬:【周岐你人呢?快给我滚出来,你不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说绝对没问题吗?你知道为了把宁鹫引出来,我牺牲有多大吗?我不管,今晚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他编辑好点击发送。
周岐回复得倒也快:【兄弟,对不起,我刚再不走,命肯定得丢那。我实话告诉你,你惹上的这鬼非同一般,我捉鬼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能直接毁了锁鬼阵的,只是我也看不透他身份,我劝你还是尽可能和他和解,你是斗不过他的,而且我发现他对你其实挺好的,也没准备害你,不就是冥婚吗?牺牲色相总比没命强吧?你别和他对着干,应该能平安无事。对了,你不用再找我,我现在马上出小黎村了。我要能找到对付宁鹫的办法,会再联系你,要找不到,咱们就后会无期吧。】
魏冬听完这段语音,险些没被活活气死。
他也懒得和周岐较劲,回复道:【那你把钱退给我啊,事没办成,钱也没道理收吧?】
哪知道消息发送出去,旁边却出现了个红色感叹号。
周岐竟然这么快就把他给删了!
魏冬盯着那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想到今晚既牺牲了色相、拉了宁鹫的仇恨又损失了仅有的五千块钱,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差点没心梗。
*
对周岐的怨念过深,魏冬晚上还梦见了他。
他梦见周岐阴沉沉地冲他笑,不仅将他捆起来当成礼物打包送给宁鹫,还一口气卷走了他的钱和所有值钱物件,连块砖都没给他留下。
魏冬家徒四壁,瞬间被吓醒了。
他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将周岐又拎出来鞭挞了遍,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突然发现床边站着道人影,身材高大,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低头死死盯着他,也不知道这么盯了多久。
魏冬吓了跳,迅速打开房间的灯。
灯光亮起后,他才发现床边站着的是宁鹫。
你、你怎么在这?魏冬警惕问,表情有些慌乱,唯恐宁鹫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宁鹫眼神透着凉,不苟言笑时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他漆黑瞳仁注视着魏冬,薄唇微启道:我答应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魏冬一脸懵:什么?
你不是想离开这吗?我放你走。宁鹫平静说完,又补充道:但无论你走到哪,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你也别想着逃离我,因为无论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这对魏冬来说实在是个天大好消息。他本以为经过周岐这么一搅和,宁鹫肯定更不会放他走了。惊喜之下,连宁鹫后边那半句话都觉得不重要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坏人啊?是我心胸狭隘了,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也算是皆大欢喜。
魏冬先就来了段彩虹屁,紧接着又安抚道:你放心,我人虽然离开了,但心一直都在这,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你。其实两个人就得分开过,小别胜新欢嘛。你要是不想投胎,咱们就这么过着,要是想投胎了,随时跟我说,我找人给你超度,保证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边说边暗暗想,不管怎样话先得这么说,等他顺利走了,回不回来宁鹫可就管不着了。
宁鹫看着魏冬说话时乱转的眼珠,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魏冬要能这么乖,他倒省心了。
即便如此,见魏冬这么高兴,宁鹫也没准备拆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问:既然这样,那今晚的事,是不是也该算算账了?犯了错,总得惩罚下,下次才能长记性。
魏冬闻言瞬间往后退了退,背抵着床角,眼神写满警惕,边忙不迭保证道:不、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已经长记性了,特别清醒明白,真的,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不麻烦。宁鹫边说边挽了挽袖袍,含着笑意道:我觉得还是亲自动手的好。
他说完往床边逼近,高大的身影和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狰狞可怕。
魏冬心高高吊起,知道今晚注定逃不过去,从床上跳下来便准备逃跑。
哪知脚还没落地,宁鹫就凭空出现在面前,一把揽住他,将他又重重推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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