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张老太居然也在,人都齐了呀。
张秀红下了车子又惊又喜:“妈,你怎么到松梗来了?”
张老太跟刘老太不对付,当年张秀红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刘二柱,张老太跟刘老太这个亲家母轻易也不走动,见了面根本不多说话。
现在张老太倒是站在刘老太身边,她扁了扁嘴:“要问你婆婆,她大晚上流浪到我那里,还是我给她地方睡的呢,到了白天又亲自送她回来。”
刘老太急了,松开刘小麦:“你胡说。我是给你报喜去的,小麦也是你大外孙女呢。”
“行了行了,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吵了。别让人家领导看笑话。”妇联的李主任言笑晏晏,“外面太阳晒,有什么事回家里说去不好吗?”
大家都簇拥着刘小麦一行人往老刘家走。
到了老刘家他们都舍不得回去,毕竟知道这些省城来的干部是要拍照的,大家伙都想蹭个镜头上个报纸,又拉着这些干部,争先恐后地跟人家说刘小麦的往事。
刘小麦从小就聪明、从小就好学、从小就思想觉悟高。
连张秀红和刘二柱都沾光了,作为刘小麦的父母,他们在每一个故事里面都是正直善良又能干的人。
“红子,这说的是我们俩吗?”刘二柱悄悄问张秀红。
张秀红掐了他腰一把,神色丝毫不动:“我反正就是这样的人,至于你——你说你是不是?”
刘二柱:“……”
刘小豆和刘小虎和刘小萍在一起谈闲。刘小萍上初中了,考到了公社里,她殷切地问小豆小虎省城初中的情况。
刘小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小萍抿唇:“我会向你们学习的,我也一直在进步。”
“小萍姐姐,你可以的。”刘小虎巴拉巴拉。
“我要更努力,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学……我哥哥已经不念书去学瓦匠了,我们家供不起他。”刘小萍伤心低头。
“学瓦匠也行啊,小勇哥哥本来就不喜欢上学。他只要用心,肯定能成为一个有用的瓦匠。”刘小虎安慰道。
刘小豆有点走神,看向大房屋子的方向。
大房屋内,刘小勇怨气冲天给刘大柱擦身子。
“这样的好日子,爸你怎么又尿床上了,你故意的吧?”
他歪歪嘴,“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奶跟妈都不会让你出去丢人的。”
刘大柱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房梁。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胳膊又夹上了固定骨头的木板。隔壁老刘家,锅已经烧上了,饭菜香味溢出,正是潘桃掌的勺。
“我们队里昨天杀了年猪,就为了庆祝这事!”四婆扯着嗓子道。
那可是年猪啊,对于每个生产队的意义都十分重大的年猪。
无论是省里来的,还是县里来的,这会儿都感到受宠若惊。
“小麦同学生在一个团结有力量的生产队啊。”
“那必须啊,小麦当状元,我们松梗大队每一个人都是有功劳的!”
大家又七嘴八舌说起来他们对刘小麦一家曾经的好,尤其是四婆,格外的慷慨激昂,把刘小麦考初中、她给了两个馒头当干粮的事情说了又说。
总而言之——
“大领导,你们要写文章,必须把我们都写起来。你们要拍照片,必须把我们都拍进去!”
“乡亲们说的有道理,拍,我们现在就拍……”
老刘家稻场上,大家纷纷找适合的位置站,刘小麦一家被簇拥在正中间,连刘小勇都从屋里出来了。
刘小麦找了一圈,牵住刘老太袖子:“奶,我三叔他们不在?”
刘三柱姚静刘小军,这一家三口都不在家。
“他们啊,去县里有事了。”刘老太含糊地说道。还能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他们心气高不想见二房,躲出去了吧。
“大家都站好站好,集中一点,对,靠近了,听我数数,一、二、三——”
“——笑!”
一张老照片,把松梗大队的人情风物定格在一九八零年的夏。
刘小麦后来一个人北上的时候,她从信件里知道了更多老家的消息。
她考中状元,被京大录取,使得整个松梗大队——乃至他们县城都动起来了。
女孩子也能考状元。
贫农也能上京大。
学好了政府送你房子,给你户口。
这些都是事实,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刘小萍在给她的信里这么写道:我想考县高中,县高中开动员大会了,说要培养出自己的京大华大学生。
刘小麦的经历告诉众人,没有什么不可能。
坐在校团委办公室的刘小麦自失一笑,把小萍的信收起来,又翻看她大妹小弟写给她的流水账。
爸妈把市中心的筒子楼卖了,在二中附近也买了两间小平房,在那里开了个状元小店二店。
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妈把外婆接了过来。
外婆年纪大了也忙不过来了,妈又从老家请了一个人过来帮忙。
爸说要看形势,形势好了,他们就去请被商场辞退了的老工人到店里帮忙。
大姐你再等等,爸妈说了,状元小店迟早要开到京市去!
刘小麦看得直乐,乐完了又有点隐忧。
小豆没跟她提顾与正与福宝的事情……也罢,没有提就说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他们高中又不在一个学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才是正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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