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志气。”刘小麦翘起大拇指,“小刘家有你了不起,你不愧是是一家之主啊。”
张秀红:“……”
“麦啊,你放心,”刘二柱摆出拉手风琴的姿势,“没有人比我更懂弄房子。”
“我太感动了。”刘小麦慷慨激昂,“等我们一家都去省城里,我们就是正正经经的省城人了。这不是我一个人有光明的前途啊,这是属于我们小刘家的光明前途!”
当省城人?
他们泥腿子也能当省城人??
这真的是老刘家祖坟着火,才能让他们有这种造化吧。
这一张铺天巨饼把刘二柱和张秀红彻彻底底砸晕了。
“麦啊……”
他们搂住刘小麦,失声痛哭,搞得好像已经去省城了一样,提前庆祝上了。
主要刘小麦向来说什么就做到什么,她就不说空话,她说她是文曲星她就是文曲星。
“小麦啊,我怀着你的时候,我就晓得你有出息,我摔了好几跤,你都稳稳当当在我肚子里,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晓得你是个有大造化的。”张秀红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
刘二柱作为一个懂房子的男人,他已经提前为难上了。
“到时候我们买筒子楼还是买小平房呢?筒子楼住不开,小平房恐怕老旧。麦啊,你欢喜哪个?”
被他们两个搂住的刘小麦嘴角抽了一下。
这就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的烦恼吗?刘二柱同志在心气这块拿捏的死死的啊。
她费力地从充满爱意的怀抱中探出来脑袋,再伸出来手,往桌子上拍了两下。
“不要高兴太早了,爸妈,我还有个坏消息想要告诉你们。”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都无比的严肃,仔细端详还会发现她的小脸发黑。
喜气洋洋的气氛一窒,飞出了天窗的梦被拽了回来,张秀红和刘二柱都跟着凝重了表情。
“小麦,什么坏……坏的消息?”
刘小麦沉重地叹气,让他们两个都在桌边坐下来,然后愤懑地开口。
“王老师说了,他是有把推荐机会给我的打算,但是却不能不顾及别人的声音。”
说到这里,刘小麦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张秀红和刘二柱的脸上缓慢地、深刻地逡来逡去。
逡得张秀红和刘二柱是彻彻底底笑不出来了。
刘小麦捏紧了小拳头,整个人处于巨大的情绪漩涡之中。
“居然有人跟我们王老师打小报告,说我们一家子品德不行,觉悟对不起成分,不配占有去省城念高中的宝贵名额,甚至建议我收拾收拾高中回公社念!”
还有这种人??
太缺德了,太缺德了吧!
刘二柱和张秀红都惊呆了。
张秀红尤其受不了,捂住心口摇摇欲坠:“谁打的小报告谁打的小报告,我看这个狗日的就是见不得我家好,是存心的啊,小麦你知道那个人是哪个吗?”她马上就要过去把这个人撕碎!
“王老师怎么可能告诉我,照他那意思,盯着我的人多呢,有的人还准备去松梗打听我的事。”刘小麦危言耸听。
刘二柱头上冒汗了:“没事的,没事的,乡亲们不会说我们坏的。”
张秀红歪了歪嘴:“小麦,你奶还指望你考大学呢,谁说你坏,你奶肯定第一个跟他急。”
“天下有那么多张嘴,哪能一张一张管的过来。”刘小麦道,“万幸的是王老师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他说只要我们自己不出纰漏,不被人捅到他那里去,他就肯定推荐我上省城的高中。”
刘小麦豁然起立,振臂高呼,慷慨陈词。
“爸啊妈啊,现在已经到危急存亡的关头了,我们一定要坚守阵地。越有坏人惦记着我们,我们越要滴水不漏,就像打仗一样,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我们小刘家,是不可战胜的!”
张秀红和刘二柱热泪盈眶,心里升腾起来豪情壮志:“我们有这样的信心,我们必须拿下名额!”
都闻到大饼的香味了,怎么可能还能忍受饼碎的失望。
刘小麦坐了回去,喝了一口提前准备好、正好凉了的白开水,把嘶声到现在的嗓子润了润。
“既然这样,妈你就不能去找我三叔要鞋子了。人传话可厉害了,更别说我一个室友爸爸还是我三叔的车间主任。这事要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不就成了我们小刘家压榨亲人的罪证了吗?”
张秀红:“……”
刚刚还热血沸腾着呢,这会儿血已经开始凉了。
“什么意思哦,小麦,这话是我以后都不能占小便宜了?”张秀红问。
“是啊,妈,我知道你以前为了养活我们家,占小便宜受尽了人家白眼。妈,我心疼你啊。”刘小麦擦擦眼角,握住了张秀红同志的手,“如今终于不用这样了,妈,感动吗?”
张秀红:“……”
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刘二柱感动了,真情实感淌眼泪,“红子,小麦长大啦,晓得疼你啦。红子,你说句话啊。”
张秀红抽着鼻子扁着嘴,满脸都写着僵硬的高兴:“我感动啊,我感动坏了,呜呜呜呜……”她一字一句艰难地说,“我就不喜欢占人家小便宜,我马上是有工作的人。”
“我听你的,”刘二柱道,“红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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