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心中大喜,连忙加快步伐走过去,所幸小木屋没有像初见时那样被厚重的铁链缠绕。
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木门。
踏进小木屋后,呼呼的风声瞬间消失不见,几乎把他冻僵的风和雪也在瞬间散得无踪无影。
小木屋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来,的确是两个世界。
不过小木屋里的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清里面的陈设,也和第一个世界里的小木屋一模一样。
甚至连桌上摆放着烛台的位置都是相同的。
小木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毓秀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轻缓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秉住呼吸,慢慢地穿过外屋。
走进内屋后,他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江桑。
江桑依然穿着他们离别时穿的衣服,原本剪短了的头发不知何时又长到了及腰的位置。
乌黑的长发遮挡了他垂下的脸,只有削尖的下巴暴露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中,和外面的雪一样白。
江桑。毓秀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走过去蹲在江桑面前,伸手握住江桑冰凉的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江桑的名字。
好像这样就能把江桑从无尽的落寞中拉回来。
江桑犹如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运转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毓秀身上,随后反手握住毓秀的手。
江桑的力道很大,大得几乎把毓秀的手捏碎,可看到毓秀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时,他又无措地放松了力道。
你回来了。江桑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毓秀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仿佛泡进了一谭池水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是水,吸气时都能听见濡湿的声音。
他把脸埋在江桑的腿上,哽咽道:对不起,我丢下你了。
江桑摸了摸毓秀的头发。
我是来带你走的。毓秀一把抓住江桑抚摸自己头发的手,他把江桑的双手合并,一起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江桑牢牢抓住。
江桑没听懂他的话,却也没多问,他只道:去哪里?
回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毓秀说,回我们现实世界的家,你家人还在等你,你妈妈每天都在担心你。
江桑无神的眼里终于浮起些许不解:现实世界是哪里?
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还有你没见过的电脑和手机。
顿了片刻,他突然想起来,还有稻香,你还记得稻香怎么唱的吗?
说着,毓秀唱了起来。
可他一点也唱不出那首歌里的欢快,他唱出来的每个字都被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
直到江桑用吻堵住了他的嘴巴。
江桑温和地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掠夺池城,相互交换津液。
这个吻很漫长,当毓秀从吻中抽离出来时,他已经不自觉地坐到了江桑的腿上。
江桑的双手圈在他的腰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说话时的气息也全部落在他的耳畔。
我们一起去现实世界吗?
嗯。毓秀点头,他急于解释,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听起来很奇怪,可是我没有撒谎,我们都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人,你被困在这里了,我要带你出去
江桑用指尖点了下毓秀的唇。
这个动作很轻,却堵住了毓秀滔滔不绝的解释。
我相信你。江桑说,我跟你回去。
毓秀嘴唇噏动:好。
江桑问:在你说的现实世界,我能找到你吗?
能的。
江桑又问:我们也能一直在一起吗?
毓秀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可以的。
好。江桑凑上来亲了亲毓秀的唇,漆黑的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期盼,我们走。
话音未落,眼前骤然出现一个白点并迅速扩大。
仅是刹那间,视线里的一切都被纯净的白色覆盖。
连江桑也被白色淹没了。
毓秀耳边有嘈杂的说话声响起,他睁开眼,室内的强光让他有接近五六秒的失明。
娄先生?医护人员喊道,娄先生,你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毓秀这才发现治疗舱的舱门已被打开,几个眼熟的医护人员站在舱外担忧地望着他。
江桑呢?毓秀开口就问,江桑醒了吗?
医护人员被毓秀眼睛发红的模样吓了一跳,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可见他这么急躁,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江先生刚醒,他昏迷时间太长,意识紊乱,目前还没很好地接受现状,所以他正在接受乔医生的检查。
医护人员的话刚说完,毓秀就挣扎着从治疗舱里坐起来。
娄先生?你等等!你身上的仪器还没取!医护人员们大惊失色,连忙七手八脚地取掉毓秀身上乱七八糟的线。
毓秀迫不及待地爬出治疗舱,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好在他还记得江桑的病房在哪里。
他们之间隔了两层楼,坐电梯太慢了,他索性从楼梯跑上去。
这个暑假下来,他的身体变得虚弱许多,才跑两层楼梯就透支了体力,等他来到江桑所在的病房门外时,已是满头大汗。
他忘了敲门,直接推开门。
病房里站着好多人,有他认识的人也有他不认识的人,都围着病房中间的那张病床。
而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么多人里,只有病床上的那个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艰难地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这一刻,毓秀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江桑。
我们都回来了。
这才是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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