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家那口子前天从镇上买了些跌打药回来,等会儿洗完衣服我给他送去。
两个婶子一边走一边聊。
很快,林婶子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脚步倏地一顿。
张婶子三两步走到前面,才发现林婶子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只见林婶子停在原地,歪着脑袋,皱眉看着地上的某一处。
怎么了?张婶子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个林婶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张婶子顺着林婶子的目光看去。
昨晚山上下了雪,他们村里自然也下了雪,只是村里的雪远比山上的雪小,即便下了一个晚上也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不过就算只有薄薄的一层,也足以印出她们行走的脚步。
于是张婶子看到在一串清晰可见的鞋印中交杂着一对赤脚,并且这对赤脚明显来自于成年男人的脚。
可如今这么冷,即便穿着鞋走在外面都容易把脚冻坏,更别说赤脚了,只怕还没走两步就冷得没了知觉。
所以怎么会有人赤脚行走呢?
除非那个人不要命了。
她们仔细想了一圈,也没想出她们村里有哪个不要命的人,大家都惜命得很,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你看这脚印,好像是往村里去了。林婶子说。
脚印还很清晰,应该是不久前走出来的。张婶子说,可是我们一路走过来,没看见赤脚走路的人啊。
林婶子点了点头:小宏和毓秀都是穿着鞋子的。
对了。张婶子忽然发现什么,指了下和那对赤脚印相交的鞋印,这对鞋印是小宏踩出来的吧?
好像是的
所以张婶子顿了顿,这对赤脚印可能是跟着小宏的鞋印从山上下来的
说到这里,两个婶子逐渐没了声音。
她们同时在心里补充道进一步说,可能有什么东西跟着费小宏和毓秀从山上下来了
不一会儿,两个婶子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畏惧的神色。
她们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从小到大听过许许多多关于山村以及关于雪山的传说,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什么妖魔鬼怪,但也一直相信村里老人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对那些神秘的东西保持敬畏之心。
因此哪怕她们有了那方面的猜测,却不敢深入地想下去。
她们赶忙在心里说了一连串的无意冒犯,随即僵硬地转开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河边吧。
好。
两个婶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另一边,费小宏已经背着毓秀回到了毓秀家里。
毓秀家里十分简陋,推开大门进去便是吃饭的堂屋,正方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他爸妈和爷爷奶奶的遗像。
堂屋左边是毓秀爷爷的卧室,早已空了一年多,右边是厨房,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厨房里有楼梯,直通二楼毓秀的卧室。
费小宏累得直喘,实在背不动毓秀了,他把毓秀放下来,搀扶着毓秀走上二楼。
等毓秀躺上床,他又忙里忙外地帮毓秀脱衣脱鞋、为毓秀烧水擦脸,像个旋转的小陀螺似的。
毓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旦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彻底垮掉了。
他意识模糊,睁不开眼,艰难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异常滚烫。
毓秀,你发烧了。费小宏趴在床边,担忧地说,我家里有退烧药,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
毓秀能听见费小宏的声音,却无法做出答复。
他实在病得厉害,关于昨晚那个影子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来回闪现,明明都已经过去了,可那股突然涌出来的后怕像潮水一般地淹没了他。
他被自己接连不断的噩梦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源源不断地渗出冷汗,身体抖得不像话。
而且他很渴。
刚才费小宏端了碗热水来,由于太烫了只能搁在桌上放凉。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滴水未进,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躺在床上,只感觉喉咙一阵阵的发痒,干得仿佛要烧起来。
小宏,水毓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挤出这么几个字。
可惜费小宏说完话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了,床边空无一人。
我想喝水毓秀声音嘶哑,小宏你走了吗
毓秀喊了许多声,都没有得到回答,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然而他睡不着,干渴的喉咙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他太难受了,甚至想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喝水。
可是他的身体宛若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住了似的,根本不能挪动分毫,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很困难。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毓秀也不例外,他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恩临。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一段时间才能遇见江恩临,但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久,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
他以前都耐心等待着江恩临的出现,等待着他和江恩临的偶遇。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非常迫切地希望自己睁开眼就能看见江恩临的身影。
等待的日子太磨人了。
他以为他经历了三个世界就能习惯,事实上无论他经历多少个世界都习惯不了。
毓秀胡思乱想了大半天,意识越来越混沌。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他隐约间听见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在轻手轻脚地朝着他的床边走来。
有他家钥匙的人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费小宏了。
难道是费小宏回来了?
他一直觉得费小宏的性格咋咋呼呼,想不到费小宏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毓秀想睁眼去看,可是他的眼皮太沉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睁不开,他只能听着那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缓慢地来到他的床边。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意。
凉意落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被窝,宛若一层轻纱将他笼罩。
若是之前,他定会冷得瑟瑟发抖,但现在的他发着烧,脸颊和身体都恍若被放在蒸笼里,滚烫不已。
突如其来的凉意神奇地让他感到好受许多,他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并下意识寻找凉意的来源。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毓秀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只能模糊地看见坐在床边的身影。
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没有通电,也没有点上煤油灯,只有一扇半开着的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光亮。
这点光亮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不过他还是依稀看见了那个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以及流畅的脸型和挺拔的背脊。
这些熟悉的特征,让他瞬间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江恩临?
居然是江恩临来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昨晚在山洞里黏了他一宿的那个影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原来那个把他硬生生吓生病的影子是江恩临!!
是的,这手感绝对错不了,就是昨晚在柴火堆前被摸到的感觉。
原来是江恩临啊!
搞半天那个吓人的影子是江恩临!!!
毓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应该早点猜到的。
可是话说回来,昨晚他压根看不清那个影子的具体形状,又怎么可能往江恩临身上想?
况且,以往他都是先生活一段时间才碰上江恩临。
一想到昨晚是江恩临黏了自己一宿,原本充斥在毓秀胸腔里的闷气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后怕和恐惧等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晚的故事是很可怕,可一旦故事的主角变成江恩临,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一下子放下心理负担的毓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意,眯缝的眼睛慢慢闭上,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只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始终没有拿开。
带着凉意的水从他唇缝浸入,细无声地滋润着他干渴得快要烧起来的喉咙。
毓秀这一觉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外面的天空早已变得昏暗。
颜色深浅不一的沉云笼罩着连绵不断的山脉,偶尔有无名的鸟从渐变的天空飞过,发出寂寥的鸣叫。
山里的风景很美。
一栋栋低矮的楼房错落不齐,蜿蜒的乡间小道连接了家家户户。
此时正是饭点,几乎每栋楼房的烟囱里都燃着烟雾。
毓秀吃了费小宏喂的退烧药已经好多了,就是醒来后没瞧见费小宏的身影,应该是回家了。
他没急着去找费小宏,而是在自家周围晃了一圈。
不多时,他便在一片薄雪还没完全化开的空地上寻着了一对赤脚印。
毓秀蹲下身,对着赤脚印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欣喜起来。
他没有做梦也没有病糊涂。
江恩临真的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江恩临为什么又偷偷摸摸地走了。
第96章 雪怪
毓秀回到家里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去找费小宏,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连费小宏的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要先逛两圈熟悉一下周围。
他刚走出门,就看见一个女人拿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走来。
毓秀啊。女人说,你好些了吗?我从家里拿来了跌打药,你先收着,等会儿让小宏给你上药。
毓秀被费小宏背下山时几乎没了意识,但还是记得他们回村时碰到了两个婶子,好像是住在附近的林婶子和张婶子。
一听这个女人的说话声,他就听出了这个女人是其中之一的林婶子。
他接过跌打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婶子。
嗐,都是一个村的,谢什么谢。林婶子朝毓秀家里瞅了一眼,脸色有些青。
林婶子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她拍了拍毓秀的手臂,犹豫了两秒,开口叮嘱道,眼下越来越冷了,动不动就刮风下雪,连你叔他们都不敢往山里跑,你们这些小娃倒是胆大,但胆大归胆大,最好别往山里跑了,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儿呢?
毓秀加起来活了一百多年,很轻易地听出了林婶子的话里有话,只是他不清楚林婶子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看林婶子畏畏缩缩、怯手怯脚的样子,再想起昨晚江恩临搞出的闹鬼事件,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婶子提醒。
行,我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林婶子说,那我走了啊。
婶子再见。
目送林婶子离开后,毓秀把跌打药放回家里,才又准备去找费小宏。
结果刚走出门,他又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门外徘徊。
虽然那三个人换了一身衣服,还戴着帽子和手套,但是毓秀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了富泽洋以及他的两个跟班曹俊和余豪。
毓秀脚步一顿,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三个人。
本来富泽洋等人见毓秀出来,还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既然毓秀已经看见他们了,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地向毓秀走去。
毓秀眼睁睁看着富泽洋等人离他越来越近,始终抿唇不语。
富泽洋用稀奇的眼神把毓秀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们怎么爬出来的?
毓秀问:想知道?
富泽洋冷不丁被毓秀反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是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
随后,他就听见毓秀说:那个洞还在,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跳进去试试,反正你们三个人,要爬出来肯定比我们两个人容易。
富泽洋愣了愣,直到身旁的曹俊愤怒地喊了句你什么意思啊,他才猛然意识到毓秀居然在挖苦他们!
一时间,富泽洋的脸针青阵白,伸手就要像往常那样揪住毓秀衣领。
然而毓秀的动作比他还快,不仅灵活地躲开了他的手,还反过来一脚踹在他的□□上。
嗷富泽洋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他的五官在瞬间扭曲起来,弓着腰,夹着腿,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疼得直吸气。
曹俊和余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到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毓秀就是个胆小懦弱又好面子的弱鸡,向来只有任他们欺负的份儿,想不到有朝一日毓秀还能教训起富泽洋来。
要知道富泽洋可是比毓秀高出大半个脑袋,长得也比毓秀壮实多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富泽洋声音颤抖地吼道,给我弄他啊!妈的,敢踹我小弟弟,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尽管富泽洋还没成年,却因为长得人高马大,嗓子也粗,硬是吼出了社会上混混大哥的气势。
曹俊和余豪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转头就要去抓毓秀。
谁知毓秀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个箭步上前便又是一脚扫到富泽洋的腿弯处。
富泽洋刚站直身体,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砰地一下跪到地上。
地上的薄雪已经化掉大半,露出光秃秃的水泥地,富泽洋的双膝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他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五官再次扭曲起来。
毓秀垂着眼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富泽洋,声音比夜里的风还冷:富泽洋,以前是我不想计较,但昨晚你们对我和费小宏做出的事,让我不得不计较。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拽住了富泽洋的衣领,作势要把富泽洋往外面拖。
富泽洋抬头对上毓秀同样冷飕飕的目光,心头一颤,他顾不上双膝的疼痛,忙不迭挣扎起来:你干什么啊?放开我!放手啊!
曹俊和余豪见状,也赶紧上前,他们一左一右地拉住毓秀的手臂。
毓秀的身板比他们瘦弱多了,力气也比他们小多了,被他们这样钳制着,自然是动弹不得,连拽着富泽洋衣领的手也不得已松开。
但他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拼命挣扎,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的富泽洋。
我告诉你们,昨晚的事过不去了!你富泽洋,还有你们曹俊和余豪,你们三个人联合起来想杀掉我和费小宏,你们就是杀人犯!毓秀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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