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善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毓秀不敢有所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昨晚的所见所闻交代了个彻底。
怀善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发生,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转头看向小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来,这栋不大的小屋安安静静地被缠绕在铁链之间,小屋的门窗都被钉死了,整栋小屋犹如一个密闭的盒子,散发着沉沉死气。
许久,怀善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们师祖说得没错,该来的还是会来。
向来性格沉稳的大师兄头一次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他问:师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善看了眼毓秀,回:顺其自然。
毓秀被怀善那饱含深意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心想怀善说话就说话,看他做什么?
还是说怀善打算就昨晚的事找他算账?
想到这里,毓秀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他已经够努力地冒充小和尚了,可是他毕竟不是原装的小和尚,昨晚的事着实在不可控的范围内。
要知道在半个月前,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不过直到离开,怀善也没有说要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江福赐等在院落外守了一个晚上,见师徒四人出来,忙不迭把他们往住处引,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沿着回廊往回走了一段路,宅子里又热闹起来,此时正是新一天的开始,仆人和丫鬟都在忙碌。
师徒四人的住处在靠近宅门的东厢房,出了回廊后,还要经过一小片竹林,竹林紧挨池塘,池塘中间修建了一座不大的凉亭。
凉亭中或站或坐着几个人。
等他们走近,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纷纷从凉亭里走出来。
毓秀走在最后,因为昨晚的事,本就话少的他更加不敢说话了,他低头看着脚下,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忽然,有人从身后扑来。
毓秀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前走,却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定睛看去,是一双属于孩子的白白嫩嫩的小胖手。
紧接着,一个女人焦急的喊声伴随着脚步声传来:景安,你这孩子,怎么撞到人家小师父了!
女人很快来到毓秀身旁,用力把自己儿子从毓秀身上拽下来,她按着儿子的肩膀,诚惶诚恐地开口:抱歉,小师父,孩子不懂事,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毓秀赶紧摆了摆手:不碍事。
女人闻言,松了口气,随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景安,还不快向小师父道歉。
这个叫景安的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穿着冰蓝的缎子衣袍,圆圆的脑袋上挽着一个小小的发髻,他长得十分可爱,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此时此刻,小少爷在女人怀里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毓秀,奶声奶气地问:小师父,你们刚从那边过来吗?
毓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少爷说的那边是哪边,他点了点头:是的。
那边是什么样子的呀?你们见到邪神大人了吗?
江景安!女人脸色猛变,好像小少爷说了什么十分令人害怕的字眼一样,娘不是让你向小师父道歉吗?你在胡说什么!
小少爷被女人突变的态度吓到了,小脸一白,受惊地收紧肩膀,他委屈地解释:娘,我就是好奇嘛
娘上次跟你说过了,不准好奇那个。女人的声音的有些发抖,那个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明白了吗?
话音未落,一道愤怒的声音破空而来:文娘,你在干什么?
文娘抬头看见江福赐气急败坏地走过来,连忙抱紧儿子,她看上去极为慌乱,连说话都在打结巴:爹,景、景安想过来看看,我就带他来了。
孩子不知分寸,连你这个大人也不知分寸吗?江福赐阴着脸道,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当我们这是在玩吗?有什么好看的?
文娘埋着脑袋,微弓着腰,一叠声地应是,又向毓秀道了几声歉后,便牵着同样被吓坏的江景安匆匆离开了。
江福赐看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后,脸上的怒气才迅速消散,他转头看向毓秀,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啊小师父,家里的孩子都被宠坏了,不懂规矩。
毓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怀善说道:江大人,孩子有好奇心再正常不过了,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江福赐从怀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间溢出的冷汗,才叹气道:大师,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怀着敬畏之心总归是好的,而且那件事本来就是我们
说到这里,他倏地一顿,表情紧绷地看了眼从凉亭里走出来的那些女眷和孩子,似乎有所忌讳一般,及时打住了话题。
几个女眷都看见了文娘被江福赐训斥的全过程,其实她们之所以过来,也是孩子们闹着想看怀善大师和几个小师父。
如今妖怪横行,哪怕一些和尚有降妖除魔的能力,可在这大环境中仍是自顾不暇,像怀善大师这样厉害的和尚更是少之又少。
孩子们从小对这些事耳濡目染,自然想多亲近一下厉害的和尚们。
只是刚才江福赐激烈的反应让她们有些退缩,此时走也不是,继续待着也不是。
还好江福赐沉声道:我们还有事,你们的问候就免了,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几个女眷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各自带着孩子离开了。
江福赐抹了把脸,没有再说之前的话题,而是继续领着师徒四人往住处走。
毓秀依然走在最后面,心里对江福赐没说完的话好奇极了。
江福赐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难道江家和邪神还有恩怨不成?但想来也是,江福赐的父亲能请来邪神庇佑城镇一定有所缘由,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江福赐乃至江家其他人如此忌惮邪神。
还有缠绕小屋的铁链以及回廊上的符纸又是怎么回事?
用铁链和符纸供奉一尊神,这也太奇怪了与其说是供奉,倒更像是囚禁。
毓秀脑子里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他只恨自己没有原来那个小和尚的记忆,又不敢从二师兄嘴里套太多话,生怕暴露了身份。
在这个时代,若是别人知道他并非原来那个小和尚,只怕会把他当成能附身的妖怪来处理。
毓秀暗叹口气,心想以后再慢慢打听吧。
江福赐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东厢房靠右的四间屋子,正好师徒四人一人一间屋子。
把他们送到后,江福赐便让他们好好休整一番。
毓秀来到自己的屋子,这里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家具和地板都打扫得纤尘不染,被褥崭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毓秀四处嗅了嗅,才嗅到那股清香来自窗外。
窗外种了几棵桂花树,尽管还没到桂花飘香的季节,可还是能嗅到属于桂花的那带了一丝丝甜的花香。
毓秀嗅着香味,连心情都变好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
发生了昨晚的事,他以为自己会紧张得睡不着,然而事实是他走了一个下午的山路又熬了一个晚上,早已精疲力竭,脑袋刚沾上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
毓秀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的二师兄,他眼下还泛着黑青,见毓秀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表情复杂地说:该用膳了,师父也有些事要跟你说。
第3章 邪神(大修)
这一刻,毓秀只想借用怀善说过的师祖的话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才过了多久,怀善就要找他算账了。
毓秀跟着二师兄来到偏房,便看见两个仆人正在布置午膳,怀善和大师兄早已端坐在饭桌前。
毓秀和二师兄齐声喊了句师父,见怀善对他们点了点头,才先后落座。
午膳是五菜一汤,很是丰盛。
毓秀端着碗筷,正对怀善而坐,即便他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怀善时不时从他身上擦过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大师兄和二师兄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一时间,饭桌上只能听见筷子碰触碗盘的声音以及偶尔的吞咽声。
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毓秀应该没什么胃口才对,可是他实在太饿了,昨天就啃了几口干粮,今天也没用早膳,他闻着五菜一汤的香味,硬是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
刚放下碗筷,他就听见怀善用难得温和的语气说道:够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毓秀犹豫片刻,小声开口:那我再添点米饭好了。
然后他又添了半碗米饭。
怀善和两个师兄早就吃完了,他们也不催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毓秀吃饭。
等毓秀吃饱后,怀善便吩咐大师兄和二师兄收拾碗筷,剩下的毓秀则被他喊到屋子里。
毓秀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局促不安地跟着怀善进了屋。
怀善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和,甚至有那么一点和蔼,他坐到椅子上,并摆手示意毓秀也坐。
毓秀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怀善看着他坐下,像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感慨道:还记得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小不点,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如今你也有十六岁了。
虽然毓秀从二师兄那里打听到他们师兄弟三个人都是怀善捡来的弃婴,但他到底不清楚太多细节,此时此刻只能选择闭嘴。
多说多错,万一就在怀善面前露了陷呢。
于是毓秀眼观鼻口关心,乖顺地等待怀善的下文。
果不其然,怀善说了一会儿过去的事后,忽然撇开目光,道: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毓秀又惊又吓:师父?!
怀善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可是他在清怀城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清怀城外又有那么多妖怪,要是没有怀善的收留,他在这个乱世里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之前跟了他们一路的那只妖怪,毓秀面若土色,他再也冷静不下来,噌的一下站起身:师父,我错了,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个人是二师兄才走过去师父,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这便是我给你的机会。怀善道,去收拾东西吧,等下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师父!
切记,好生伺候邪神,在能力范围以内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若是遇到不好解决的事,再来找我。
师父!毓秀嚎到一半,声音一顿,诶?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伺候邪神?
所以怀善不是要赶他走,只是要他去伺候那个昨晚吓唬了他的邪神?
毓秀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刚放下去,他便猛然意识到什么,放下去的气又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诶不是为什么要他去照顾邪神?
那个邪神真的很吓人,住的地方也很邪门,连供奉邪神的江家人都那么害怕邪神,甚至只提起邪神两个字就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怀善看毓秀脸色发白地愣在原地,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这个小徒弟的,可是已经决定的事不能改变,他再于心不忍,也不得不硬起心肠:邪神第一次现身就选择了你,也许这就是你的宿命,去吧。
毓秀: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说些求饶的话,可是怀善坚定的眼神让他硬生生地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尽管他和怀善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了解怀善的性格,恐怕就算他在这里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怀善也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但他还是想知道一件事:师父,邪神为什么会选择我?
以前小和尚来了那么多次都没事,偏偏他第一次来就出事了,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闻言,怀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困惑,他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毓秀回到只住了一个晚上的屋子,他的东西还没完全摆开,很快就收拾好了。
走出屋子,已经有两个仆人在外面等着了。
毓秀向大师兄和二师兄告了别,随后跟着仆人往外走。
他们回到了那条极长的回廊上,像昨晚那样沿着回廊一直往前走,但这次不同的是去往那边的人只有毓秀,领路的人也只有两个看着年纪不大的仆人。
随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偏僻,他们又来到了那扇厚重的木门外。
两个仆人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木门推开。
院落里混杂着烟雾的空气扑面而来,夹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冷风,明明此时正值炎热的八月,可那阵冷风硬是把毓秀和两个仆人吹得打了个哆嗦。
两个仆人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前行的脚步就那么定格在了木门前。
其中一个人看向毓秀:小师父,你的屋子已经打扫出来了,就是正前方的靠右那间。
他抬手指了下方向,又道,以后我们会准点来送膳食,要是小师父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出来找我们。
毓秀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木门,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可是我一个人推不开这扇门呀。
仆人沉默了。
毓秀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可以不关门吗?
仆人为难地把头扭向另一个人,那个人憋红了脸,结巴道:这、这得请示江大人。
毓秀暗叹口气,心知这就是没戏了,江福赐那么害怕这里,怎么可能任由这里的大门敞开?
两个仆人又叮嘱了一些事,比如最好不要靠近中间那栋小屋、不要乱动庭院里摆放的香烛和贡品,以及平时的可活动区域和如厕沐浴的地方等。
叮嘱完这些,他们可怜巴巴地望着毓秀,其中一个人气息虚弱地询问:小师父,我们可以就送你到这里吗?
毓秀看他们面无血色,刚才说话时,他们的两条腿都在打颤,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把他们留下来。
他说:你们回去吧。
两个仆人脸色一喜,立马深深朝毓秀鞠了一躬:谢谢小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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