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光碟被塞回了塑料壳子里,而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被一道丑陋的裂痕硬生生地劈开了。
他把DVD塞进了箱子的最底层。
我看过了,但是我不打算原谅你。
收拾完一切,向诗的脚边堆着两个箱子,一个是骆娴给他的,另一个是他当场理出来的——里面塞着付晶留在他这里的杂物。
看着那两个泾渭分明的纸箱,向诗忽然觉得,那些庸人自扰的烦恼同样被整理干净了。
他首先端起了骆娴带来的那一箱,或许是因为扔掉了多余的东西,箱子居然变轻了许多。
寄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我全部拿走了;而你给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再需要了。
-
八月。
由于向诗快要走了,家里频繁地迎接着各种亲戚。
他最怕遇见带小孩的,那些叔叔阿姨非要让他们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讨教哥哥是怎么考上好大学的,弄得他不胜其烦。
这天下午又有客人造访,白茹让他骑车去一个稍微有点远的大超市帮忙买东西,向诗简直如获大赦,逃命似的撇下小朋友冲出了家门。
他边骑车,边在心里盘算着收拾行李的进度,就在漫不经心地经过一栋不起眼的建筑物时,忽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海报。
几乎和这家店的门面一样大的巨幅海报,嚣张地占据了整面墙壁,无比招摇地宣告着自身的所在。
画面上有五个人,并排站成一列,人像所在的背景色是明亮的白,至边缘处逐渐过渡成了浓郁的黑。
靠左右两端的四个人都目不斜视地对着正前方,唯独站在中央的那一个,微微向左侧偏着头,表情里透出股聛睨一切的不羁。
他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分明的喉结,傲慢的嘴角,以及披挂在脖子上繁复而昂贵的项链。
头发留长了,还烫了卷,虽然五官的轮廓依旧残留着些许稚气,眼神看起来却十分冷漠,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反射出星星点点高光的瞳孔,就像是人偶眼眶里无机质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凝固着。
他的双眼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的方向,然而向诗知道,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自己。
抬头扫了眼这家店的招牌,上面写着:泰坦女王。
伸出手,他轻轻弹了一记掩藏在黑发之下的额头,“混蛋。”
随后,向诗推着自行车,与那张陌生而精致的面孔擦肩而过。好像他掠过的仅仅是一面随处可见的墙壁,一块城市里过目即忘的广告牌,一张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的脸。
从店侧边的小路拐进去,他绕到了后门。
果然有个停车库。
靠墙的角落里放着自动售货机,一根立式烟灰柱,一条掉漆的长凳,还有一扇写着“Staff Only”的门。
空无一人。
他独自站在这块狭小而隐蔽的空间里,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不可思议地并未感到陌生,也许是因为他熟悉的人经常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他曾经想象过自己来到这里的样子。
等候在门口,手里捧着大束鲜花,然后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主动说道:去了那边要加油,放假了我去吴市看你——甚至根本不用等到放假,他会想方设法地制造机会,偷偷给他个惊喜。
当天晚上他们还是会一起回家。照他那个样子应该是睡不着觉的,会兴奋得一直醒到天亮。
到了第二天早晨,自己再送他去车站,买站台票,看着他上车。
说不定会哭,但是肯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傻兮兮地边哭边追着列车跑个不停,万一没忍住流眼泪了,宁愿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
应该是这样的。
可就算现实并没有变成理想中圆满的样子,那也没有关系。
毕竟现在的我就是接受不了,而且完全不想接受——那就等到恢复了勇气以后,再去面对好了。
在那之前,要成为一个各方面都能够完全独立的成年人。
不想再沉溺在过去,沉溺在郁郁寡欢的情绪之中,沉浸在一个人独自喜怒哀乐的牢笼里了。
夏天又到了。
向诗的自行车篓里塞着一堆超市的购物袋,从敞开的袋口里露出了一角咖啡色的包装。
今后,冰箱里的papico只能我一个人吃了。
算了,再也不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魔方的图片发在微博(@我有一盒蛋糕)上了。
第41章 第41章
-付晶视角-
那只将他关起来的透明水箱,在顷刻间破裂,如潮水般奔涌的情绪从体内倾泻而出。声音的线条慢慢变得清晰,那些挤压在心底无处宣泄的话语,随着歌声的漫溢,逐渐浮现出了具体的形状。
顶灯在轮转,仿佛淋了一场漫长而绵密的小雨,半融化的灯光氤氲着雾气,打湿了人的眼睫。
结束了最后一个长音的收尾,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晚上好,我是沙利叶的主唱,J。”
一曲终了,付晶抱着木吉他,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照明重新亮起,他下意识地往身边望了一眼,对上了加京充满鼓励的目光。
调整好姿势,正了正话筒的角度,他再次开口了:“首先,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
“可能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我学生时代经常在泰坦女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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