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心吓得一个激灵,挥手召出一道屏障,暂时将她拦住,随后转身蹲下,忙道:先生,来,我背着你。
说完,她不等宋逾白开口,便伸手拉住她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背上。
纤瘦的身体腾云飞至半空,风在耳旁徐徐拂过,宋逾白不敢将手臂完全合拢,只能微微弯曲,抓住夏无心的一截衣襟,这才没有掉落。
她的一切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切冷静自持,似乎在遇到夏无心后,屡次分崩离析。
或许是夏无心太过自说自话。
也或许是这小混蛋太热情,她,稍稍有些心软罢。
宋逾白微微摇头,然后俯身将唇凑到夏无心耳边,轻轻道:往漆黑之处走。
随着她的凑近,一阵芬芳传来,夏无心呼吸一滞,然后仰头瞧了瞧,果然,此处的天空似乎分为了两色,一面被一地的红莲业火映得发红,一面则黑得如墨。
不知为何,她对宋逾白所说的话有种笃定的信任,于是在半空掉转方向,一头朝那漆黑之处扎去。
刹那间,二人如同进入了一片荆棘中,四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她们身上刺挠,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重见天日,落在地上。
身后的追兵被荆棘拦在了里面,罗刹也不知所踪,夏无心这才呼出一口长气,动了动胳膊腿,尚且完好无损。
先生,你怎么知道夏无心话才说了一般,就忽然顿住,急忙起身,先生!
只见宋逾白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双目紧闭,原本瀑布般顺滑的发丝上沾了不少草叶,白皙的如同羊脂玉一般的面庞上,清晰地印着几道划痕。
她双目发红,这般闭着,再配上猩红的伤口,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让人不敢触碰。
夏无心恍惚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手停在她面前,紧紧咬唇,心中满是歉意。
她竟然忘记了宋逾白是个凡人,这般经过那些荆棘,定会受伤的。
她真是
无妨。一旁的宋逾白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自责,淡淡开口,她伸出手,似是忍痛一般,黛眉蹙起。
夏无心急忙低头去看,果然,就连手臂上都布满了划痕,火红的衣衫被撕破了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渗出一串串血珠。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她手臂,眼眸垂着,透出些沮丧:疼么?
宋逾白摇头。
这么多伤口,你一个文人又不像我这么皮糙肉厚,怎么会不疼。夏无心低着头,直接将她衣袖撕开,召出仙力覆盖上去。
宋逾白朱唇抿紧,长睫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才叹息一般轻轻道:疼。
她这承认痛楚的一个字,让夏无心猛然屏住了呼吸,胸口一阵闷热,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这般才对,疼便是疼,何需忍着。
宋逾白沉默地看着伤口愈合,状似不经意道:若是不忍,同谁说呢。
夏无心忽然觉得这样的宋逾白,如同吹起的泡沫,澄澈静美,但似乎随时会消失于世间。
好了。夏无心拍拍手,然后看着宋逾白的身体,感叹一般摇了摇头,先生平日里也该多锻炼些,你瞧你这身子,怎么瘦弱成这般。
宋逾白闻言,下意识合拢了衣衫,顺便用宽大的袖子将露出的一点点手臂包裹住。
走吧。她忽然开口,然后起身,先一步往前走去,只留下个沉默的背影。
夏无心被她撞到一边,摸了摸头,将又散开的发丝束好,心中疑惑,为何总觉得宋逾白在逃避着什么。
她环视四周,没看见什么危险,这才大步追上。
我们如今去哪儿?她问。
找阎罗王。
找阎王作何?
宋逾白轻轻摇头,道:活人进来地府,若还想出去,只能找阎罗王。
她们走着走着就靠近了奈何桥,和一众方死不久的,新鲜的鬼魂混在了一起,人刚成鬼,大脑都还在混沌当中,故而无人发现她们。
脚下的冥河,发出哗哗的声响。
宋逾白一身红衣,在众多粗木麻衣的魂魄中,十分显眼,布料血红,更是衬得她肌肤白嫩,眼眸澄澈,半点都不像个死人。
不同于可以混入鬼中的夏无心,她身上的气息很快便惹来几个判官,飞身而来,将她团团围住。
你不是死人,闯入地府作何?其中一个黑脸判官怒声道。
另一个白脸判官则拉了拉黑脸的衣裳,小声道:嘘,此人身上泛着金光,想必不是个凡人。
黑脸闻言一惊,急忙眯着眼睛往宋逾白身上瞅,自语道:乖乖,果真有光,晃眼得很。
我找阎罗王。宋逾白冷声开口,她抬眼同那黑脸对视,判官立刻觉得双眼刺痛,赶紧垂眸,不敢再看。
虽说此人身上半点仙力都没有,但一般能有这种金身的,非上神莫属,几个判官自然不敢得罪,急忙叫来几个鬼差,速速通报阎罗王。
您,您请。判官弯腰伸手,待宋逾白过去后,又一脸凶煞地指着试图跟上的夏无心,凶恶道,你这小鬼,一旁排队去!
夏无心已经被当做整整一日的鬼了,此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险些跳起来敲那判官脑袋,亏得宋逾白及时转身道:她同我一起。
狗眼不识神仙。夏无心朝那黑脸呸了一声,大步跟上。
二人一路沿着鬼差引的路走,四周飘落的纸钱愈发纷繁,若是不细看,就同落花似的,有些诡异的旖旎。
宋逾白偏头躲开这些纸钱,忽然开口,声音被这里的天地映衬得空灵:他们为何说你是鬼。
我也不明白,就连我误打误撞进入这地府,也是被当做厉鬼,被那眼瞎的黑白无常捉来的。
宋逾白回头,眼眸被遮盖在碎发的阴影中,看不清情绪,然后转了回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面前终于出现了地府第五殿的牌子,黑白脸两个鬼差往旁边一伸手,恭敬道:阎罗王在此。
夏无心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对宋逾白的身份再次产生了疑惑,能有这些待遇,怎会真的是个教书先生。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便被判官推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片阴暗,所谓的阎罗王是个魁梧的大汉,正将一双脚放在桌上,仰头睡得正香。
只是宋逾白一进门,他便仿佛呛住了一般,猛地打了个喷嚏,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显然也看见了宋逾白身上的金光,伸手遮挡了下眼睛,然后起身,将脸往前伸了伸,细细端详,似乎辨认得很是吃力。
宋逾白忽然抬眼,阎罗王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连后退,随后大步上前,惊愕得结巴:你是,玉,玉
在下宋逾白。宋逾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宋,逾白阎罗王松了口气,眼神又扫过夏无心,又闪过一丝惊讶。
那件事后,我们也有多年未见了。不知,不知宋公子此次,有何贵干。
那要问令爱了。宋逾白扬手,将绣满牡丹花的喜庆衣袖展示给他。
阎罗王满眼震惊,大掌猛然拍向脑门:原来罗刹捉的是都怪本王,宠坏了女儿,还望你恕罪。
我躲藏这许多年,却被她一己之力打破,想必她是偷看了生死簿,这才知晓我还活着,和我是谁。宋逾白语气平静,可却无端透出些平时没有的,高高在上的凛冽,让夏无心都打了个哆嗦。
小王惭愧,往后定会严加看管命籍,绝不让这消息再出现在旁人眼中。
宋逾白嗯了一声,转身便走,夏无心连忙跟上。
一旁的判官见状,小声问:阎王爷,这小子身上一点仙力都没有,您怕他作甚?
他话音未落,阎罗王的大掌就拍到了头顶,怒骂道:你知道她是何人,知道她往常是何等尊贵。落凤崛起之日,山河动荡之时,莫要轻视!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扬声道:宋公子,您身边那位不能离开,若是这等祸患流落世间,世间早晚大乱!
夏无心闻言,脚步堪堪顿住,震惊地看向阎罗王。
祸患?她?
只见宋逾白也停住脚步,伸手将发丝别在耳后,琉璃目微张,清清凉凉看向夏无心:她是我的门生。
别碰她。她沉声道。
第17章 牵手腕
诶,宋公子!阎罗王苦着脸上前,谁知宋逾白根本头都不回,一手握住夏无心的手腕,迈步出了门。
夏无心被她冰凉的五指一碰,心中无端泛起一阵涟漪,恍惚间,已经离开了昏暗的第五殿,站在了鬼界的悠悠凉风中。
他们
别回头。宋逾白轻轻说,许是天地空旷的缘故,她的声音比起方才的冷冽来说,显得温暖了许多。
夏无心连忙闭上嘴巴,任由宋逾白握着,眼前骤然出现了那乌黑的旋风,一阵天地颠倒后,脚下出现了熟悉的凡间青砖。
凡间已然入夜,天上一轮银白的圆月正当中挂着,洒下一片柔光。
宋逾白的手早已不知何时松开,再次隐藏进了火红的大袖中,她朝着四周望了望,开口道:你一个人来的。
夏无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听了阿醉所言,才顺着痕迹来找你,谁知正好遇上了师姐和大师兄他们在此除鬼。
多谢。宋逾白轻声道。
夏无心愣了下,被宋逾白这么郑重地道谢,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羞怯,急忙装出一派大马金刀的模样摆手道:无妨无妨。
她在外人眼中顽劣任性,一向不常被人感谢,如今竟有些慌乱,连忙往四周环视,只见原本就空旷的街道上,如今更是空无一人,苏斜月她们也不知去向。
想必是去寻她了,夏无心暗暗道。
师姐她们一定急坏了,我们先回平逢山吧。夏无心说着,又去拉宋逾白,如她所想地被宋逾白躲开。
我宋逾白姣美的面庞隐藏在长发下,只露出一截玉骨般的鼻梁,看不清情绪。
先生又要说不喜同人接触,可方才你不也拉着我,带我出来么?夏无心脑袋一歪,得寸进尺。
这不一样,方才若是不拉你,怕你被那些人带了去。宋逾白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罢了,你转过身。
干什么夏无心嘟囔着,却也照做了,转身瞧着面前狭长的街道,许是因为露水,青石砖犹如温玉,在月光下光洁一片,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手腕再次覆上凉意,如同化开的冰水,轻轻将夏无心的手腕包裹,夏无心却觉得一身燥热起来。
走吧。宋逾白在身后拉着她手腕开口,声音有意压低,但还是比往常要鲜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那一丝的无可奈何。
好嘞!夏无心嘿嘿一笑,脚尖轻点,转眼间便腾云而起,升到了圆月之下。
二人回到平逢山时,月亮已经被不知哪里来的云遮住,地面昏暗了些,山间充斥着扰人的蝉鸣,脚刚刚落地,宋逾白就又将手收回去。
凉爽的一块肌肤又被夏夜的热气覆盖,夏无心心里有些意犹未尽。
时辰不早了,想法子同你师姐说一声,便歇下吧,鬼界不是什么好去处。宋逾白转身要走,却又被夏无心绕了一圈拦住。
先生,你可知,他们为何会将我当成厉鬼,还有那什么阎罗王所言,祸害又是什么?夏无心一双黑眸睁大,真心实意地问着。
宋逾白同她对视了一瞬,然后移开目光,看向天边,声音空灵:有些人生来无序,本就会超脱那些地府的命籍名册。
至于祸害,那些人冠冕堂皇所言,我一向不爱听。宋逾白漠然道,然后侧身经过夏无心身边,缓缓离开。
夏无心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琢磨她的话,待再抬头时,那火红的身影早已不在,只留下了宋逾白身上淡淡的气息。
宋逾白。夏无心细细念了一遍这名姓,然后抿嘴笑了笑,同样转身离去。
她回到房间时,正撞上守在门口的一名光头小弟子,那小弟子见了她,急忙跳起而来,道:师兄,你在这,斜月师姐和大师兄找你找得都快疯了,差点闯进地府去,如今正要上天界找师尊呢!
夏无心闻言,心中愧疚不已,急忙扭头想去拦苏斜月,却又和从天而降的苏斜月撞了个满怀。
无心!苏斜月一把将她双手拉住,一张俏脸早已急得满是涕泪,如同梨花沾雨,如今见了夏无心,连忙阖眼叹息。
你去哪了,受伤了吗?苏斜月将一双柔夷放在夏无心额头,她掌心十分温暖,让人放下一身疲惫。
没有。夏无心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我这般机灵,受伤的应该是那些瞎了眼的鬼。
燕桥也随之落下,带着一身风霜,他看见夏无心完好无损地站着,同样松了口气。
我们收到了你的消息,这才半路赶回来,没事便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定去将那地府搅个天翻地覆。平日里看着温润如玉的燕桥,如今说起狠话,竟也严厉得很。
夏无心闻言,忍不住笑得开怀,心中却柔和一片。
夏春秋对她严加管教,亏得师兄师姐从小包容于她,将她当个顽童一般护着,才让她到哪里都无人敢欺,成了这般性子。
宋先生救回来了?燕桥又问。
那是自然,有我出马,自然夏无心大话说了一半,就被苏斜月捂住了嘴,将她往屋子里推。
罢了,你除了闯祸还会什么。苏斜月含泪笑着,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快来,让我瞧瞧那些浊气有没有进入你体内。
微风吹过,月光再次洒下,将一向安逸的平逢山笼罩在其中,显得更为温暖静谧,阴兵借道后,作乱的厉鬼也都被收回鬼界,还了人间一个暂时的清净。
连着几日,夏无心清晨便爬起来,去听宋逾白讲课,结束之后才赶去日常修炼,听课之时也不再打盹睡觉,宋逾白虽说不解,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忽略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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