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前路
一顿饭,追仪凌叁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一匙饭配一把搂搂、一勺汤配一记抱抱,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压根把姑苏蓝氏家训──食不言、寝不语,给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那画面叫忘羡二人进门后直喊辣眼睛,魏无羡毫不客气地拿手遮眼,调侃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含光君你们姑苏蓝氏雅正何在啊~~?」
蓝忘机却一板一眼,目不斜视,道:「酉时已至,房中会晤,并无不可。」
闻言,魏无羡旋了个身,整个人倒在蓝忘机怀中,双手勾上对方颈子,调笑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房,『会晤』一下啊?」
这话说得够骚,惹得追仪凌叁人满面通红。
蓝思追乾咳一声,掩饰脸上的联翩浮晕,强作镇定道:「含光君、魏前辈,来找我们有什么要事吗?」
魏无羡嘻嘻笑道:「没什么要事,听说金凌醒来了,过来瞧瞧。」说着,屁癲屁癲地走到金凌身边。
看着同样胀红张脸的金凌,魏无羡突然就想逗逗他,恬不知耻地问:「金凌你的屁股还好吧?」
金凌面红耳赤,以为魏无羡在问刑室内他和景仪双修造成的伤,支吾道:「没、没啥大碍……」其实只是皮肉伤,也谈不上多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腆着脸回答,谁叫人家救了他呢。
谁知魏无羡却猛地给他拊掌大讚,说出来的话,直接吓傻在场叁名小辈。
「那天在客栈看你下楼还要人搀扶,我还以为蓝思追和含光君一般『天赋异秉』,不懂得怜香惜玉,才让你连路都走不了……没想到是我眼拙,没看出来你们玩的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叁人』,一想到你被『双龙夜探水濂洞』,我就怎么也坐不住,担心你的屁股担心得狠,怎么说我们小金凌也是娇贵得紧……不如你再让我瞧瞧,若得了痔瘻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金凌脸上青白红黑交加,「嗖」地一声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虽然从江澄的反应来看,金凌多多少少猜到叁人的关係早已曝光,但怎么也没想到,魏无羡竟连他们在客栈……荒唐的事都知晓!霎时间手足无措。
一旁的蓝景仪也目瞪口呆地瞪着魏无羡和蓝忘机,两隻耳朵高高竖起,尾巴更是立得老直,貌似也被吓得不轻。
这下倒叫魏无羡傻了眼,楞楞地指着仪凌二人,看着蓝思追,道:「你还没告诉他们?」
蓝思追面红耳赤,无奈笑道:「还没来得及……」他们见面后几乎都在哭,根本啥正事都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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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兜兜绕绕,总算把各种事情都交代清楚。
魏无羡这才发现,原来蓝忘机当晚在客栈内便知晓他们仨人一同遍尝「杏花微雨湿红綃」滋味的事,惊愕道:「蓝湛,你早就知道了?!」
蓝忘机点点头:「房内声响不只二人。」
明明谈的是他人房中秘辛,蓝忘机却波澜不惊,魏无羡不禁感慨,看来和他廝混的这些年,当年姑苏蓝氏求学初识的小古板也精进了不少。
丝毫不顾一旁恨不得掘地叁尺的追仪凌仨人,魏无羡皱眉,疑惑道:「没道理啊,为何我没听见景仪的声音?」他耳力虽没有长年修琴的蓝湛那样敏锐,但也不至于连个第叁人声都听不见吧?
蓝忘机顿了顿,方才还淡定自若的脸色,突然有些窘迫,道:「那时,你喊得较为大声,所以没听见。」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石化。
魏无羡顿时捶胸顿足,恨自己不长脑子,本想调戏下金凌,怎么弄巧成拙,反倒搬砖砸了自己的脚!
他清了清嗓,哈哈笑了两声硬把这事揭过。
又东扯西扯一堆没营养的话题,魏无羡这才正经问道:「说到这,金凌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金凌垂着脑袋,思绪混乱,一直到这会他才知道,想要谋害自己的竟然是兰陵金氏族人,金子宴……他甚至得尊称那人一声叔叔。虽然两人不常往来,但毕竟是血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那人明面上称他一声小宗主,私底下却千方百计要他的性命……
被亲近之人从背后捅了这一刀,这个认知,叫金凌实在难以接受。
蓝景仪心疼地用尾巴扫了扫金凌的手臂,那毛茸茸的东西一蹭过来,金凌便无意识地伸手揽了去,等反应过来,已经将那条长尾搂在了怀中。
蓝景仪尾巴被金凌抓着,心中美孜孜地,突然开口道:「不如你就留在云深不知处吧!这里也不多你一个吃间饭的!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一起练功、一起夜猎啦!」
这话听得一旁的魏无羡不乐意了。
你说谁是吃间饭的!
我吃的分明就是软饭!
金凌有些茫然地看着蓝景仪,重复他的话:「留在云深?」
蓝景仪点了点头,只要金凌留在云深不知处,那就不必淌兰陵金氏那锅浑水,他们叁个可以一直在一起,简直两全其美!
可景仪的想法过于不切实际,思追摇摇头道:「景仪莫要说胡话,金凌是兰陵金氏下任家主,怎么可能留在云深。」
金凌和魏前辈不一样,肩上背负着许多门派重担,不可能说拋就拋、说放就放,如同泽芜君和江宗主,两人虽互诉衷肠,却依然得扛起身为家主的责任,并非所有人皆能如忘羡二人随心所欲,从此海阔天空任我行,这份认知蓝思追还是很明白的,所以看着一旁的含光君和魏前辈,就更觉他俩的情谊难能可贵,乃世间少有。
「可是他这一回去,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金子宴!」蓝景仪气得咬牙切齿,只要一想到金凌身陷那种狼窝,身边都是窥伺着,随时准备趁你病、要你命之人,他就感觉被人捉着把柄,怎样都不舒坦。
蓝思追也是皱眉,和景仪想到一处去。
看着眼前为他发愁的二人,金凌反倒觉得没那么难过了,他揉了揉怀中的长尾,觉得那皮毛又滑又顺,衬手得很。
心头一暖,咕噥道:「谢谢你们……」他不擅长道谢,这声谢谢说得是声若细丝。
提了提精神,金凌对追仪二人道:「我还是得回去,不管怎么样,那里都是我的家。」
金麟台终究有着只属于他、无法切割的记忆,金子轩、江厌离、金光瑶,那些曾经真心实意对他好过的人、那些已经离去再也无法回来的人、那些给他留下难以忘怀回忆的人,他无法、也不能将之全部拋诸脑后。
「抱歉……」金凌喃喃地道歉。
那模样看得蓝思追和蓝景仪心疼死了,两人顾不得忘羡还在身旁,又一股脑地抱了上去,叁颗脑袋塞成一团,看得魏无羡都觉得挤。
眼见叁人一脸苦大仇深,杵在那上演「奈何命运造化弄人」的戏码,惹得魏无羡都想给他们题个字,就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夷陵老祖就怕狗。」
「我说你们也忒悲观了吧!金凌是回兰陵金氏,可不是要跳乱葬岗啊!更况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们没法子,怎么不来问问──我啊!」魏无羡大剌剌跳出来,打断他们情深深意浓浓的感人时刻。
「你有办法?」问这话的是蓝忘机。
眼看蓝二哥哥给自己捧场,魏无羡立马嘚瑟起来,嘿嘿直笑:「那还不简单!金凌会这样成为眾矢之的,不外乎就是后台不够硬,他们那一脉只剩他一根独苗,唯一能帮助他在金家站稳脚跟的,只剩下云梦江氏,区区江澄能起多大作用?金凌孤立无援,这才让有心之人起了歹念!」
魏无羡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突然再加了一根指头,道:「但是!一个云梦江氏不够给金凌做后盾的话,那就再加一个唄!」
「加一个?加一个啥?加一盘水晶肘子?」蓝景仪满脸疑惑,脑袋瓜上全是问号。
魏无羡一脸「儒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蓝景仪,觉得这孩子脑子直得过份,也不知道举一反叁,就这傻楞楞的模样是怎么追到金凌的?
一旁的思追倒是机灵,立马道:「加上姑苏蓝氏!有江蓝二氏撑腰,四大世家便佔了其二,他人便再不敢将主意打到金凌头上了。」
魏无羡给他拍拍手,不愧是他带大的孩子!骄傲啊!
(蓝忘机:不,思追是兄长带大的……)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姑苏蓝氏成为金凌的后盾?像叁尊那样结拜吗?」蓝景仪还在那边摇头晃脑,茫然不解。
魏无羡再次确定这孩子不只是*儒子,还是朽木和粪土!
相较景仪的直肠子,一旁的思追却是瞬间心领神会,但却脸红耳赤,不敢应答,整个人羞得垂下脑袋,连脖颈都红了一大片。
金凌看着蓝思追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一张小脸驀然跟着赧顏汗下,急道:「荒、荒唐!」
追凌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转移目光,羞得无地自容。
可蓝景仪还在那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悦道:「什么啊?到底是要怎样做?」
看着天兵蓝景仪,魏无羡拍了下额头,只想对天大喊──
谁来把蓝景仪那榆木脑袋开开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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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和魏无羡又打扰了叁人一会,直到虚时才挥袖离去。
魏无羡离开前嘱咐了蓝景仪一声,让他有空多去后山冷泉泡泡,可以加速驱除他体内的邪气,蓝景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终于得知答案的蓝景仪,一直处于恍神之中,等终于醒悟过来后,看着金凌和思追的眼光,和另外二人一样,充满了不知所措。
那样……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和金凌成婚,让兰陵金氏与姑苏蓝氏联姻,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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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不可教也」原是「孺子可教」,出自《史记?留侯世家》,后常被人作反用。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出自《论语?公冶长》,是孔子骂学生宰我上课睡觉时说的话,比喻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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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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