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临得意地说:是啊,又长了五厘米。
林藻说:好像看着不止似的。
华临说:可能因为我还健身了吧。我几乎每天都晨跑。
华诗城在后头震惊发言:你?晨跑?
华临说:是啊,我跟y他差点嘴快,赶紧改了,薛叔,我跟薛叔一起晨跑。
华诗城和林藻顿时啧啧称奇:也就听你薛叔的话,在家的时候让你散个步都懒得出门。
华临无语道:薛叔是以身作则,你俩那是怕我抢电视遥控,要我自己出门散步,你们在家看电视!
薛有年与华临对视,笑了起来。
回到房子前,薛有年开门时,华诗城感慨:刚刚我跟林藻就在这旁边给你打的电话。
薛有年随口应了一声,没接话。
他当然知道。
当时屋子里乱糟糟的,如果华诗城和林藻进去了,大概会立刻发现一切。
但只有一瞬,他就藏好了眼底的慌乱和恐惧,又能很好地保持着微笑与从容。
薛有年和华临领着那两个人参观了一下房子,那两个人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使劲夸薛有年一个单身汉生活得比他们有情调,间或八卦一下薛有年怎么还不结婚。
薛有年一一笑着应答,又问:你们定了酒店吗?
华诗城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没定,住你这啊。
薛有年有点为难:是该这样,但我事先不知道你们来,没准备,只有两间房有床。
华临插嘴:我爸妈睡我那,我跟你睡。
华诗城和林藻半点没多想,薛有年倒也镇定,但还是拒绝:可能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俩都男的。华诗城大咧咧地说,要不临临跟他妈睡,我跟你睡。
就算是以前,薛有年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华诗城的感情后就会特意避开与之过于亲密的接触,遑论现在他和华临在一起了,更是要避嫌。他正思忖怎么拒绝,华临说:还是我跟薛叔睡吧。
林藻很无语:喂喂。她看薛有年为难的样子,倒没往深处想,只以为薛有年独睡惯了,就说,华院长你别拿自己不当外人啊,就住附近酒店。
华诗城一把勾住薛有年的脖子,朝她嚷嚷:本来就不是外人!这里谁是外人?
华临看薛有年的脸色有些尴尬,赶紧拽开他爸的胳膊: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动脚的。
华诗城顿时龇牙:怎么回事啊,现在你们仨排挤我啊?
薛有年打圆场:好了好了,等下再说笑,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华诗城还在那纠结:那我和林藻住哪?
华临都要不耐烦了:酒
薛有年截断他的话,看着华诗城说:就照你说的,你和林藻睡临临那间房,临临和我睡。
林藻忙说:没事,你别管华诗城,我跟他去酒店就行。
薛有年笑笑:没事,也就一晚。明天我就打电话请工人送张床过来,也挺方便的。
林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薛有年摇了摇头:别和我这么生分。
林藻笑了起来,也就不多说客套话了。
吃过饭,聊了会儿天,时候不早了,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薛有年刚把卧室门反锁,就被华临黏上了。他犹豫一下,拉开华临,小声说:你爸爸妈妈就在隔壁。
当初华临刚来这里不久,就把三楼的书房和二楼的客卧对换了,现在华诗城和林藻住在三楼主卧对门的房间,薛有年生怕漏了一丝一毫端倪被他们发现。
华临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好好好那早点睡吧。
说完,华临先钻进了被子里。
为了防止泄密,薛有年在主卧的床上铺了两床被子。
没多久,薛有年也上了床,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躺进了被子里。
华临闭着眼睛正尝试入睡,忽然感受到被子被拉动,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接着那个人也钻了过来,将自己牢牢抱住。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薛有年悬了几个小时的心才暂且落回了原处。
华临的温度与气味令他眷恋与安心,甚至是依赖。
林藻和华诗城的原定计划是在这边逗留一周,陪着儿子和好朋友跨了年,还能去附近旅游,难得好机会。但天不遂人愿,第四天林藻就接了个越洋电话,有工作上的事情催她立刻回去。
林藻没办法,只好赶紧订机票。
华诗城见老婆要走,不肯独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万一飞机上遇到个和他一样英俊潇洒家财万贯却比他年轻的混血小狼狗搭讪他老婆就不好了。
华临不想搭理这个老婆奴。
薛有年看着那架大铁鸟在天空上飞出视线,忽然被温暖的咖啡杯贴了贴脸,他转过头就看见华临朝自己笑:你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吧?他们回去啦。我说了不会被发现的,就他俩,心特别大,你就直说,他俩还得以为咱俩在逗他们呢。
薛有年接过咖啡,温柔地看了他一阵,说:我好想在这里吻你。
华临被撩得七荤八素,立刻往他面前凑,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额头:但是不行。
你在逗我吧华临顿时泄了气,悻悻然地朝他扮鬼脸。
薛有年笑笑,喝了一口咖啡,说:回去吧。
他们回去,都没下车。
不到两个小时前,华诗城还坐在这部车里,就坐在后车左座。华诗城身上的气味仿佛还隐隐约约地萦绕在狭小的封闭空间里。
而现在薛有年把华临放在了同样的位置。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薛有年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华临还是华诗城不,不只是这一刻,是这四天以来,他频繁地失去辨别华临和华诗城的能力。这令他感到绝望。
他拉起华临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却将脸依赖地埋进华临的脖颈间,低声哀求:掐死我
华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话,问:什么?我没听清。
薛有年却不肯说话了。
华临将这一切都归咎为薛有年的愧疚心又发作了,忙又哄了他好一阵。
好在,华诗城和林藻走后过了几天,薛有年渐渐恢复了正常。华临和他继续谈着地下恋情,一边继续学业,生活美好得像做梦。
薛有年是一位温柔浪漫的情人,同时又是严格厉害的老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华临的老师,给华临开小灶。
而令华临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被薛有年的老师看上了。
薛有年的老师是医学家拉尔夫,当代医学界鼎鼎有名的大牛,曾获咯柏蜡生理学或医学奖,华临的偶像。
华临能跟着薛有年去参加这位传说中的大佬的孙女的生日舞会,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了,一路上连发五十条消息向他爸妈炫耀。
他计划中也就是蹭蹭饭吃,隔着人群远远瞅几百眼活神仙,却不料他正暗戳戳瞅着瞅着,忽然与扶着拉尔夫的薛有年投来的目光对上了。
华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低头假装喝果汁,却见薛有年朝自己招手,像在示意自己过去。
华临心如跳兔地过去,难得腼腆,打招呼的时候嗓音都在抖。
拉尔夫的学生里最年轻的就是薛有年了,其他人更当得上华临的叔叔伯伯甚至爷爷,见到孩子如此青涩,都和蔼地笑了起来。
拉尔夫不像往日在报纸或电视上所见到的严肃,他慈爱地问了华临几句,说薛有年拿华临的作业给他看过,他很欣赏。
欣赏这词可轻可重,往轻了说,只是一句客套的寒暄,往重了说,就像和尚拜了十年佛,突然佛祖显灵说此子将来必能修成佛身。
华临比和尚拜佛还要虔诚地陪着拉尔夫说话,回答说自己是计划要拿Ph.D的。
德国的医学学制有一点特殊,没分为大学、硕士、博士三个阶段,而是一个长达六年的总体过程,成功毕业的学生中,能力中等以上的一般都能够得到德国医学博士头衔Dr.med,在这之后才能去尝试拿Ph.D。
拉尔夫点点头,拍拍华临的手背,说学校有意向针对成绩格外优异的学生展开Dr.med与Ph.D联合培养项目。如果能够顺利展开这个项目,华临就可以抓紧机会,争取一举得到两个头衔。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拉尔夫看着华临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是时候收个关门弟子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吃了一惊,华临更是瞪大了眼睛,问:您不是说过不收学生了吗?
拉尔夫笑笑,打趣道:那时候嫌学生烦,就说不收了,可闲久了我又想。又说,你要加油啊,我还能不能发挥一把余热就看你争不争气了。
这话从拉尔夫嘴里说出来,基本上等同于保证只要华临拿到了Ph.D就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这可是拉尔夫啊,他收亲传学生哪有这么容易就一个Ph.D的头衔就能当通行证的?这叫破天荒的事。
众人都顺势夸起华临有潜力是天选之子来,华临自己听着都心虚,感觉像在做梦。他都不到二十呢,这是他这个年纪可以做到的美梦吗?!
回去的一路上华临的嘴都没合拢,越洋电话给他爸妈说这事。
他妈镇定点,他爸当场就疯了,在电话里嚷嚷,心理十分不平衡。
华临十分假惺惺地说:没事,爸,到时候我收你当徒弟,一段佳话!
他爸顿时呸他:你这回真得罪我了,我要把你拉黑,现在就拉!林藻你别拦我!
等红绿灯的时候,薛有年转头看被爸爸嫉妒挂了电话还美滋滋发消息继续炫耀的华临,笑了起来。
他向华临保证过,他会竭尽全力地弥补华临。
只要华临喜欢,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最锋利的刀子插入自己的左胸膛,在那上面挖出一个洞,将还鲜热跳动的心脏取出来,系上漂亮的绸带,用双手捧送到华临的面前。
他甚至想,人们嘲笑了周幽王这么多年,可曾想到过,幽王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周幽王可以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华临的喜悦和未来而答应拉尔夫涉足以往未曾想过的灰色地带呢?这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第11章
Ph.D和拜师拉尔夫究竟还是几年后的事情,目前华临还得安心读书。
但就算如此,华临也是大涨了身价,半年后他居然被破格领进了拉尔夫正带着薛有年等几个得意门生捣鼓多年的课题组里,让他跟着学习,说穿了就是让他打打下手混个挂名资历。
华临一开始有点犹豫。
平时薛有年给他开小灶他没心理负担,毕竟谁也没说不能请课外辅导老师,但现在破格进这个课题组就过分了。
这是个高端组,汇集了当代医学界的一群精英,除了他以外的资历最低那位叫张博,正儿八经拿了Ph.D,发过好几篇很出名的论文,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还在读临床课程的菜鸟
每次华临跟张博一起给大佬们发资料洗茶杯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看人家。
人家是扎扎实实靠本事进来的,他他靠狗屎运或者拉尔夫的眼缘
就很心虚。
好在大家对他接受良好,张博见他局促,还反过来安抚他。
华临猜想这些人多多少少是看在薛有年的面子上,这令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能有这种近身学习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华临并不例外;可是另一方面,他总感觉丢人,就,他在那组里废物得太明显了吧人家表面上是客气,谁知道心里怎么嘲的呢。
薛有年如往常一般辅导华临学习,两人顺着话题讨论到了更深处,最后就跟华临的论文没有太大关系了。但华临也还是讨论得很起劲。薛有年总能提出很多现在的他所暂时还不能思考出来的很深入、或者很新鲜的观点。
一周后,华临参加大佬课题组的研讨会,他例行坐在角落当听课似的听大家吵。
高端局有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大家激动起来比幼儿园的孩子更幼稚,直接扯着嗓子拍着桌子对吵。薛有年算是其中最冷静温柔的了,往往这种时候的脸色与眼神也比平时要严肃锐利许多,语气很强势。
华临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看他们吵,唯恐一言不合发展成武斗。
这回针对一个细节概念,大家吵了很久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华临听着听着,心中一动,仿佛有了思路
但这不应该啊!这是高端局啊!
华临想了又想,没鼓起勇气举手发言,怕闹笑话。
一直沉默的拉尔夫忽然清了清嗓子,众人忙停下来看向他。
他看向了末席:华临,你好像有话想说。
众人齐刷刷看向华临。
华临:
大概,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吧。
华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他机械地站起身,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拉尔夫见他不说话,鼓励道: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没有人敢说自己从没有过错误观点。你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观点就已经值得为之高兴。
话都到这份上了,不开口似乎比说错观点更丢人,华临权衡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将心中所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他还有点紧张和结巴,后来越说越顺畅。
大家的神色都很惊讶。
说实在的,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是薛有年教华临的。
但是,华临提出的这些并没到薛有年那水平上,明显能看得出很青涩,带有浓厚的专业知识、临床经验不够的痕迹,但凡他读到了Ph.D都能得出比现有更完善的进一步结论。
然而,妙就妙在,虽然华临的发言不够成熟,可思路是对的,而且是很另辟蹊径、大家都忽略了的一个很微妙却又很关键的地方,一经提出,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如醍醐灌顶。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属于天分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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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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