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如英雄般死去
    炽烈的魂能狂暴地跳跃着，南凤晨的身躯中仿佛孕育着一个凶猛的火山，即将喷发而出。
    “你！”
    文亮知道，南凤晨自爆了自己的魂炉。
    原本应该化为一场惊天巨爆，南凤晨却依靠自己强悍的实力，硬生生的控制住了爆炸的趋势。
    但这并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就算是南凤晨，也已经撑到极限。
    双掌划动，汹涌澎湃的力量沿着手臂的方位滚滚奔腾，周围的血肉还未靠近，就已经被弥散出的力量震成碎末。
    死期将至，南凤晨的表情却显得如此的平静，坚定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唯有眼底透出几分怀念。
    “这一掌，是属于我的！”
    南凤晨双掌平推，奔腾的魂能平平向前。原本澎湃激荡的魂能，霎时间化作一片平静的水流。
    在经历过波折，碰撞，在撞碎千山，越过万岭，在看过世间的沧桑，历经人世的坎坷后，孤独地抚摸着满身的伤疤，看微风徐徐，千江寂寞，过往种种，尽付东流。
    “奔流掌·千帆尽。”
    平静魂能水流一往无前，看似波澜不惊，却威力无匹。正如那看透世事的目光，正如那古井无波的心境。
    这一刻，文亮感觉到一丝嫉妒。
    他从不嫉妒南凤晨的家室，天分，际遇，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南凤晨有一种天生的不对付。
    现在他明白了，他嫉妒，是因为南凤晨是一个纯粹的人。
    人生于世上，束缚太多，自己的，别人的，甚至是生存的欲望本身也是一种束缚。
    不论南凤晨过去如何，哪怕是被困在这血肉之中，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自由的，他比所有人都要自由！
    “文亮，愣着干什么，冲啊！”
    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凤晨，后者的皮肤已经开始不断崩开裂口，无法控制的魂能即将破体而出。
    “你……一路走好。”
    平生第一次，文亮朝一个临死之人露出微笑。
    沿着魂能之流轰出的空隙，文亮飞快地朝前冲去，看着他的背影，南凤晨平静地合上双眼，任由周围涌来的血肉将自己包裹。
    背后传来剧烈的震荡，整个肉块都被因此撼动，文亮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伤感。
    离打击到来，还有五秒！
    南荒城的天空中，已经能够看到一片密集的亮点。
    “喂喂喂，攻击来了，我们有救了！”
    人们欢呼起来，浑然不知这是即将毁灭他们的末日之火。
    然而就在此时，最外围的肉墙上，无数的血肉化为触须，疯狂地延伸出来，竟然精确地撞击在远程打击的导弹上，将大部分的火力尽数摧毁。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色，不少人当场崩溃，失声痛哭，有人抱头狂笑，仿若厉鬼。
    叶暝攥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幕。红色的光点已经寥寥无几，但这并不能让人开心，因为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文亮，快啊！
    同样的焦急在文亮的心中跳动，南凤晨轰出的魂能流已近快要消耗殆尽，上百米范围内的血肉都被强大的力量清空。
    “他妈的，那个玩意儿在哪里！”
    疯狂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文亮发现，肉块的核心正在飞快地移动，且不断避开魂能流冲击的路线。
    魂能毕竟是死物，没了控制，也并不会去追踪敌人。
    “他妈的……拼了！”
    眼看着核心就要脱离魂能流的攻击范围，文亮一狠心，凝聚起微弱的魂能，朝着魂能流重重一拳。
    两股魂能碰撞在一起，平静的流动被瞬间打破，顿时激起狂烈的爆炸。
    巨爆将整片区域炸穿，离得最近的文亮也首当其冲，浑身喷血。
    “咕！”
    要紧牙关，文亮死死地盯着前方。
    在大范围的爆炸下，肉块的核心，那颗眼球终于被打断了逃亡路线，出现在文亮面前。
    文亮奋力伸出手臂，手中的光线武器遥遥对准了眼球。
    “他妈的……给我……去死吧！”
    明亮的光束照射出来，瞬息之间便击穿了眼球。
    周围涌动的血肉顿时停滞下来，仿佛死掉一般。
    “成……成功了，哈哈哈，老子成功啦，老子……”
    文亮刚刚笑出一声，周围的血肉又再次蠕动起来。
    “什么，草，怎么回事？”
    在文亮惊恐的目光中，明明已经被射穿的眼球，竟然再次延伸出细密的血丝。支离破碎的四散瞳孔，依靠着血色的缠绕，勉力支撑起来。
    在被击碎的刹那，眼球竟然主动撕裂自己，避开了最致命的攻击！
    文亮能感觉到那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在其中更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怨毒。
    下意识地再次按动扳机，手中的光线发射器呲地一声，当场烧焦。
    “妈的……”
    来不及思考，文亮趁着周围的血肉还没有蔓延过来，拔腿朝着眼球冲去。
    无数的血肉化为交织的网络，密密麻麻地缠上文亮的身躯。
    “滚开，滚开！”
    文亮疯狂地挥舞拳头，可是魂能已经万全枯竭，身体疲倦到极限的他，又如何能挣脱束缚？就算是能碰到，他的力量也不够将这片血肉都摧毁。
    已经……到绝路了。
    文亮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手也缓缓向下垂落。
    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
    “文亮！”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暴吼，文亮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一激灵。
    “南凤晨，是你吗？”
    想要大吼，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
    南凤晨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声吼，正如那二十年前一般。上一次，文亮转身逃跑，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草你妈的，老子还没认输啊！”
    突如其来的力量注入身躯，文亮竟然奋力挣脱了血肉的束缚，艰难地冲到破碎的眼球面前。
    撑起千疮百孔的身躯，文亮的左手手牢牢抓住包含着破碎眼球的区域。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融入脑海，文亮似乎与褚世祥的意识联通起来，看到了他看到的一切。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发问。
    “凭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痛苦，凭什么我们要被迫变成怪物！这样的世界应该存在吗？这样的世界不该被毁灭吗？”
    “是……”
    文亮笑了。
    “这操蛋的世界，真他妈的该毁灭！但是……对不起，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想要保护的人，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不允许你他妈的毁掉这个世界啊！”
    右手鼓起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光线武器残骸重重向上投出。
    尖锐的光线发射器犹如一柄飞刀，穿透了层层血肉，冲破肉块的束缚，冲上天空。
    “呜——”
    高速飞行的发射器摩擦空气，发出响彻天际的尖锐鸣响！
    “寒凌仙！”
    叶暝猛地大吼一声，不用他提醒，寒凌仙的精神触须已瞬间下达了命令。
    已经飞到头顶上的导弹蓦地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儿，朝着发射器射出的方向冲去。
    肉块中，文亮的大半边身子已经都被吞噬掉了，然而他的双手却死死地抓住那片区域，不让核心转移逃走。
    他要用自己的命，来做精确定位！
    轰！
    灼热的火焰从上方蔓延过来，将沿途的血肉化为焦炭。
    抬起头来，迎着熊熊烈火，文亮拼命想要将头转向南荒城的方向。
    在那里，是不是有人在看着这边呢？真想让她知道，这一次，他没有逃。
    想让她知道，她爱过的人，不是懦夫。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曾经的画面变了，原本应该狼狈逃窜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紧紧握住那双柔软的手。
    “这一次，我总算……像个英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