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兰汀进来，医生朝他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指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道：请坐。
    这个医生，唐兰汀是见过的，就在当初他第一次入院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给他做的检查和诊断。
    之所以印象深刻，不仅因为这个家伙对于医生行业过于年轻的外表，以及还有这副完全可以转行进娱乐圈发展的外貌。
    焦措焦医生，对吧。唐兰汀道，随后坐到了对方身旁。
    焦措屈起食指指节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笑道：是的，这个姓还挺少见的吧。
    接着他进入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打开桌上的电子病历本道：那么，请问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吗？
    唐兰汀老神在在道：是关于记忆方面的问题，焦医生，当初我第一次入院的时候也是您给我做的检查，所以你应该也清楚我的情况才对。
    焦措的动作顿了顿：不好意思，我平时看的病人比较多，所以有点没印象了。说着他抱歉的笑了笑：不过你一提起来我也回忆起来了，那时候你是脑部记忆受损，失去了大概三年左右的记忆对吧。
    是的。唐兰汀点点头，但就在最近，我感觉自己断断续续的好像隐约能回忆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大多时候是在梦里面。
    哦？焦措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了一下，让自己能够凑近一点唐兰汀，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顿时往后靠又拉开了距离。
    恢复记忆是一件好事吗？还是说你来这里其实是因为自己并不想恢复记忆？焦措一边道，一边仿佛半开玩笑的说：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我这里可能爱莫能助，你需要挂别的科了。
    怎么说，其实是别的原因。唐兰汀道，他注视着焦措的面庞，语气变得又轻又缓起来：恢复不恢复记忆其实是必要的，最困扰我的事情是
    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包括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根本没有失忆，只是醒来的时候不想太尴尬所以假装的。
    系统：
    焦措：
    万万没想到，一般人好歹还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唐兰汀这是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焦措脸上的微笑逐渐冷凝了下来，他是那种天生含笑的面相，因此不做表情时反而比常人更显得有压迫感一些。
    只见他再度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唐先生，如果你刚才是在开玩笑，那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接着道：我不是很懂你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如果你有什么精神层次上的困扰，建议你出门左转转C市第四医院精神科，或者也不要留在这里戏弄我，否则我就按铃喊保安了。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可能已经退缩了，但唐兰汀却忍不住叹气道：焦医生，你知道你是怎么露馅的吗？你的那副明明不想跟我接触却又不得不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又暗戳戳的把我往外推的说话语气，和系统真的很像。
    说到这里唐兰汀又吐槽了一句：以及那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口吻。
    室内的氛围，陷入了一阵死寂。
    良久，焦措才回过神来，正准备开口，又听唐兰汀道：你还打算找借口吗？之前的情况不是已经说明了直接开诚布公对我们都比较好吧。
    焦措闭了闭眼，过了半晌颇为不爽的说道：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唐兰汀礼尚往来：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有的人好好的要装作系统。
    哦对了不仅装作系统还要我攻略你自己。唐兰汀又补了一刀。
    好了，你可以闭嘴不要再说这个了。焦措扶额，刚才进门前那个出现攻略目标的提示现在看来真是堪称不打自招。
    唐兰汀看着他的模样，内心却是隐隐松了口气，这一次他确实有赌的成分在里面，而且是做好了被当做神经病赶出医院的准备。
    好在焦措也没打算死撑到底，说到底，他们两个是统一战线的人。
    其实从上一次坦白的时候，唐兰汀就隐约觉得系统那个无基质的合成音背后，像是有人在操控着一样，包括它用十分骄傲的语气去diss贱受系统的落后。
    那个用语不像是同为系统对低端同族的鄙夷，更像是技艺者对落后技术的不屑。
    再加上刚才系统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它暴露的信息，让唐兰汀确认了自己当初那个失忆的诊断，是有人刻意的帮助。
    只是就算明了了焦措=系统这件事，唐兰汀却觉得疑问更多了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假装系统在他身边？又为什么还要他去攻略他自己？
    想到这里，唐兰汀道：既然你的马甲都已经掉了，我可以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吗？你是人类吗？
    第52章 失忆的第五十一天 焦措：真香是不可能
    焦措顿了顿, 一时间没有回答，显然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某种核心或者他在意的地方。
    在唐兰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却见焦措忽然放松了起来, 然后以一种相对随意的姿态靠坐在了椅背上：好吧，反正你都摸到这里了，再给你打哑谜也没意思了。
    唐兰汀内心暗道：合着你直到刚才都没放弃继续你那谜语人行为吗？
    焦措在决定不继续遮掩后索性也不再拘束自己，唐兰汀看到他微微勾了勾手指，一杯咖啡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唐兰汀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看向焦措，想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实行的天衣无缝的即兴魔术。
    焦措将咖啡杯往前微微一递，示意唐兰汀接过去, 见对方半天不动作，他有些不耐烦的从喉咙间出了口气，然后略显强硬的塞到了对面那人手中。
    手中的咖啡杯不沉，里面大约也就200毫升的液体, 小小的一杯一个成年男人两口就能喝完，只不过杯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叫人一时间不太好下嘴。
    尝尝看。焦措朝唐兰汀抬了抬下巴。
    唐兰汀看了眼手里的咖啡, 隔着咖啡杯都能感受到其中滚烫的热度。
    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唐兰汀暂时还没有准备喝的想法, 至少在这杯咖啡的温度降到合适之前他不打算喝。
    焦措又叹了口气, 这回他叹气的声音更大了一点，唐兰汀觉得很有趣
    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外貌无疑是很成熟的, 同他站在一起也是比他的年龄要大的观感，但行为举止上却不经意间就泄露了那么一丝孩子气出来。
    就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被装在一个大人的身体里一样。
    焦措面对唐兰汀仿佛老师面对冥顽不明的学生一样，他捏了捏指节，道：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先喝一口我比较好让你清楚这个概念放心, 不会烫坏你的舌头的。
    唐兰汀将信将疑，将茶杯凑近自己面前，在靠近时鼻尖都能感受到那上升的热气令他不由腹诽了一下。
    不过终究是照做了，只不过在咖啡流入口中的那一瞬间唐兰汀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本该是苦涩香醇的滚烫咖啡在滑入口中时，带来的却是冰冰凉凉的果汁味道，这一冷一热的反差显然违背了现实应有的展开。
    唐兰汀再度尝了一口，甚至用指尖试了试，最终确认无论咖啡看起来有多么滚烫只要在接触到他的唇齿的那一瞬间都会化作冰果汁。
    放下杯子，唐兰汀犹自震惊的喃喃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焦措抿唇，他手指微动，唐兰汀手上的咖啡杯瞬间又消失在了空气中：如你所见，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唐兰汀扶额：我知道，上一次我跟系统或者说跟你那时候就确认了的，只不过
    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刺激。
    焦措刚才那一手已经超出了物理常识，转而向玄幻发展了。
    唐兰汀觉得，就算现在焦措跟他说，其实他是某某修□□里面的修士历届陷入幻境，他也不是不可能相信了。
    焦措打断他道：是的，但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假的吗？
    嗯唐兰汀默了一下：想过。
    但是我也没有任何能够支持我猜想的依据，或者说难道要我去套用那些穿书小说里面的情节吗？比如说我其实生活在高科技世界中，然后现实世界中濒死了，现在精神进入了这个世界中外界实际正在抢救我的□□？？唐兰汀冷静的吐槽道。
    焦措：
    看到他的表情，唐兰汀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刚才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该不会真的猜中了吧？！
    焦措清了清嗓子，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接着他严肃道：差不多的，但也不一样，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精神数据世界，但你之所以会进来是因为一场阴谋。
    唐兰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打开手机里的晋江文学城app，指着上面的小说对焦措道：你知道这种套路已经在里面写烂了吗？
    跟我打哑谜这么久，就这？？？
    焦措也看出来唐兰汀的不以为然，他抿了抿唇，道：因为构造了这个精神世界的人的限制，某些内容被设置为了禁词，我不能告诉你将你的精神放置进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人的意图，否则我的存在立刻会被对方觉察。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没有来帮你你的命运必然会是被那个贱受系统给完全控制的，一点反抗能力都不会有。
    唐兰汀道：任何形式都不可以吗？包括用纸笔？你刚才不是还能凭空弄出咖啡，那你应该也有一定的能力来修改操纵这个虚拟的世界吧？
    不能。焦措答的斩钉截铁，因为那是对方从源头设计的一段代码，将你拖入精神世界的目的与你此时的状态下知道真相会产生驳论。
    至于我刚才使用的那个能力，只有在别的虚拟NPC都不在场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你是特别的，所以也不会受限制。
    虚拟NPC？
    唐兰汀稍微想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焦措指的是那些类似路人甲的人们。
    心智比外表显得幼稚，同时又很自大和自傲的家伙。
    唐兰汀内心对焦措的印象再次更新了，他没有去反驳焦措的那些思想，而是默默转移了话题道：好吧，那你总是想让我去攻略那些对象还说什么完成攻略将会获得自由，是说攻略完我会从这个虚拟的世界中醒过来的意思吗？
    攻略的对象，也包括你？唐兰汀说到这里，忍不住皱眉瞧向对方。
    只见那个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十分衣冠禽兽的医生忽然就不太淡然起来，焦措双手手指交叉置于面前，遮住了他的嘴部表情。
    一阵难熬的沉寂过去，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对，包括我。
    唐兰汀：哦。
    请容许他放一个战术后仰的表情包在这里。
    焦措勉强提了下嘴角，恹恹道：如果说让你醒来需要一把钥匙，那么这把钥匙被分成了五份，你需要集齐条件才能打开大门。
    或许你不信，但我不，我们，本来是同一个人的。焦措看着唐兰汀的眼睛道。
    同一个人？
    唐兰汀一时间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
    唐玉楼、叶皎、容丹秋、萧轶，以及焦措，这五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了这五个人的所有特征，不仅外貌上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就连性格也大多南辕北辙。
    假如你在路上抓住随便一个人，跟他说唐总和叶皎其实是同一个人，那人绝对会给你一个大大的白眼，换做一个比较友善的人则会温柔的劝你赶紧去精神科看一看脑袋。
    我知道这很难让你相信，但其实我们五个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我，而现在被分裂成五个的每个个体，实际都是抓住了某一方面的特性加以强化出来的，并且这不止局限于性格，也会表现在容貌等别的方面上。
    他说到这里，唐兰汀似有所觉。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察觉他的困惑，焦措嘲讽的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你啊。
    正因为这份喜欢的感情，才会映射到每一个分体上，所以无论哪一个攻略目标，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对唐兰汀心生好感。
    焦措垂下眼帘，遮掩住其中冰冷的温度：作为不在邀请范围内的外来者，想要不惊动创造这个虚拟世界的主人的话，我只能将自己的精神意志分裂成五分在，这样才能不被察觉。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哂一声：如果不是喜欢你，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给切分成五片冒着危险进来救你呢？就算以你现在被注入的虚假记忆中的时代里，精神分裂也是一种很危险的症状吧？
    唐兰汀袖子下的手指收紧了：但你并不喜欢我吧。
    这个你，仅指面前的这个焦措。
    哪怕是极力掩盖，这个斯文的男人还是没能掩饰住语气中的那股愤慨和不平。
    焦措叹了口气：在感情这件事上你还真是敏锐。
    如果在现实中你也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他这句话让唐兰汀一愣，这么说也就是意味着焦措虽然也是被切分的碎片之一，但他实际拥有本体的记忆。
    不过对方也没有想要隐藏这一点，从一开始焦措伪装系统潜伏在他身边，然后到刚才直接在他面前展露修改现实的能力，都体现着这个切片的特殊。
    只是提到现实，焦措总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唐兰汀想了想，决定打一个直球：现实中的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个应该可以说吧？
    焦措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斯文的模样：没什么好说的吧，无非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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