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以前的模样,棺木里只有一副森森白骨。
洪景元蹲下来,红着眼说了一句:“妹妹,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老一辈的人说,在外面过世的人,魂也会在外面,他们不认得回家的路,要家人去叫,这样魂才能回去。
“苓仪。”
“苓仪。”
“……”
无字的墓碑躺在冰凉的地上。
她有名有姓,她是祁栽阳的妻子,叫洪苓仪。
三点三十七,徐伯临就接到了通知。
“徐总。”
对方是他安排在警方的眼线。
“洪苓仪的尸骨被找到了。”
咚!
办公桌的杯子被打翻了,茶水溅到了徐伯临身上。
尸体是庐砚秋处理的,徐伯临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居然还留了尸骨。
次日,天晴,有微风。
春风吹过树叶,荡过湖泊,刮起柳絮,穿梭在路人的衣摆间。
丁四在南城男子监狱服刑,上午九点到九点半是运动时间,各栋楼的服刑人员都在一个运动场上,没有运动器材,就一块空地,四周用铁网围着,狱警和教导员们随意站着,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抽烟。
丁四原本在运动场的中间,被几个慢跑的囚犯推推搡搡地挤到了角落,他这才发现不对。
“你们要干嘛?”
三四个人冲他围过来,为首的那个男的脖子上有大片纹身,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横亘在右边脸上,看上去凶狠恶煞。
丁四心慌,忙往后退。
刀疤男步步紧逼,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根削尖了的牙刷柄,他一把摁住丁四的肩膀,把尖利的牙刷柄抵到他肚子上。
丁四募地僵住,舌头打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谁、谁派你们来的?”
刀疤男手上使劲,嘴上在笑:“你猜。”
丁四用手挡在肚子上,立马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狱警很快过来了。
“你们几个,”狱警敲了敲警棍,眼神警告,“围在一起干嘛?”
刀疤男把牙刷柄收回袖子里,“哥俩好”地碰了碰丁四的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敢乱说话……”他警告到一半,扭头,冲狱警咧嘴笑了笑,“没干嘛,跟我兄弟叙旧呢。”
狱警看向丁四,他看了看刀疤男,点个头,他根本不敢乱说话,会被报复。
狱警让他们都散开,不要围在一起。
等刀疤男走了,丁四一屁股坐到地上,后背全是冷汗。刀疤男也没走远,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伸出手,对着丁四抹了一下脖子。
这是这个月第四次,丁四被人“针对围攻”。
下午四点左右,温照芳的律师提交了二审的上诉材料。
当天晚上,丁四翻供了,说指使他破坏刹车的不止有温照芳,也有徐伯临,还说徐伯临要杀他灭口。
戎黎的手机响了,他去病房外面接。
“喂。”
电话那边的人说:“六爷,事情办妥了。”
“嗯。”
他挂断,回病房。
“你要不要回家睡?”徐檀兮坐在病床上,精神比昨天好了一些,她说,“这个床太小了。”
戎黎不想回家,把病房门关上:“我一个人睡不着。”
徐檀兮躺下,往旁边挪,留出一大半的位子。
戎黎脱了外套,掀开被子躺进去,把她抱进怀里,手能摸到她后背的骨头:“抱起来好瘦。”他不敢用力,轻一点抱着,“你要多吃点饭。”
她说:“好。”躺了一会儿,她问,“关关呢?”
“在程及家。”
“我有些想他。”
戎黎这几天都在医院照顾她,顾不上戎关关,直接扔给了程及,徐檀兮有好些天没见到戎关关了。
戎黎说:“我明天带他过来。”
“嗯。”
他有些欲言又止,犹豫思忖了片刻,问她:“杳杳,你去过红山墓地吗?”
“没有。”
“你妈妈葬在那里,庐砚秋每年会带你二叔一家去祭拜。”
徐伯临应该不知道那里,如果他知道,不可能会留着尸骨。
她声音低落:“我一次都没去过。”
“她不敢带你去。”戎黎斟酌着该怎么说,“昨天下午,祁导带人去了墓地。”
徐檀兮抬头,灯光撞进眼睛里,湿润的眸子像粼粼湖面:“应该带我一起去。”
她昨天去做心理治疗了,下午一直在睡,今天上午做身体检查。祁栽阳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她,让她安心养病。
戎黎拍拍她后背,轻声安抚:“你身体还没好,等以后再去看她。”
她嗯了声,手抱紧戎黎,脸贴着他胸口,她喜欢这个姿势,能听到他的心跳,能让她有还活着得感觉。
她最近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了。
晚上很安静,她耳边只有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像黄文珊医生经常给她放那首大提琴曲。
“法医把尸骨带走了,等dna出来,就能起诉徐伯临。”
“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庐砚秋全都处理掉了。”
而且时间太久,很难找到关键性的人证和物证。
庐砚秋这个人很矛盾,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脱罪,她可以什么都做,为了赎罪,她又留下了洪苓仪的尸骨,甚至每年都去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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