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忆起梦境。
昨夜按摩太舒服,以至于他忘记掐诀防止秦君晏入梦。
但是或许是之前一直预防着,所以秦君晏早放弃了入他的梦境。
昨晚秦君晏睡意酣然,而祁容却阴差阳错入了他的梦境,看见曾经的一幕。
海?祁容抚上自己的胸口,心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如春日游鱼入潭,鱼尾摆动搅乱一潭春水,如松林涛涛,听见钟磬悠扬,落入心间。
容山靠海,他曾乘车在沿海大道上驰骋,看见远处海水深蓝,波涛击打岸堤,泛起阵阵雪白的浪花;
也曾看见沙鸥于碧海蓝天之中翱翔鸣叫,灯塔长明,渔船划过海面
他曾经无意中的酒后戏言,原来秦君晏一直记得。
心潮翻涌,竟不知作何反应。
*
苗疆的婆婆和徐玄然到了容山,容山的玄门之人自然会登门拜访。
午后,祁容正待在承上堂,突然门口有人嗖的一下钻进来,背对着他在门框边左顾右盼。
祁容一挑眉,心道徐玄然怎么过来了?
门口那位见没人跟着他,终于松了口气,捂着腰,满脸疲惫地走进来,道:你们容山也太好客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好家伙,他们跟商量好了时间表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从早到晚。
祁容边听着他念叨,边倒了杯茶给他。
徐玄然连连摇手,苦着脸说:别,我不喝茶,这几天喝茶喝太多,喝得我肾虚。
祁容不禁失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不想见他们,闭门谢客不就行了,他们又不敢真去打扰你。
唉,这不是苗疆婆婆在嘛,那些人是想见见婆婆,又不敢贸然过去,所以是找我引荐的。徐玄然无奈,婆婆辈分高,他在中间还能帮着筛筛人选,免得有人犯了忌讳。
祁容了然:那就没办法了。话说你来我这做什么?
徐玄然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当然是来选之前你答应我的法器啊,怎么样,有好东西没?
没有。你看我这店里祁容指了指店中的展示柜,很多都是空的。
自从颍澧回来后,好多外省的人也听说了他这里的名头,因为现在交通便利,很多人不远万里过来,祁容做法器做的都是精品,产量不高,又有很多人过来,所以好东西没得剩。
徐玄然一听,忍不住叹气。
不过之前你想要的帝钟,我给你留了件。祁容见他面露失望,不逗他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玄然顿感惊喜。
我放后面了,跟我来。祁容引着他到后院,边走边说: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徐玄然很高兴,自然无所不应:你说。
我,嗯,丈夫,他公司前段时间有人借风水之势使坏,我知道是谁做的,但是那人我动不了,不知你能不能让人留心一下他的动向。祁容自从知道两个世界的争斗后,对于曹凡就在意起来。
现在曹凡不在容山,行踪不定,他想防着他没有什么好办法,而徐玄然是国师之徒,在国内玄门的关系网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这事拜托他最合适。
嗯?居然有人给你家使坏,要不要我找人把他抓来?徐玄然问道。
祁容摇摇头,两个世界斗法,平常人卷入其中会很危险,而且有气运保护,这不可能成。
你找人帮我注意他就行。
到时候,他可以去破坏对方的气运掠夺。
行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徐玄然虽然不解祁容为何不干脆利落的办了那人,但是既然祁容这么做,想必是对方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也得让人小心一些。
此时的徐玄然还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若干在曹凡升级路上,给他打脸、送经验的垫脚石警惕起来,给他顺风顺水的升级路线添了许多坎坷。
任务多次失败造成的惩罚,也让曹凡对系统越发不满,经常对系统恶言相向,而心生恶意面相必苦,本来就是突然获得金手指的暴发户,没有相应的心态,经此之后,竟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气质阴郁。
慢慢地没有了某点主角的样子。
-
祁容将三清铃交给徐玄然,徐玄然爱不释手、两眼放光,直道下次有好东西给他留一留。
见他拿着三清铃把玩,祁容问:冯组长那里有说找到下蛊的人了吗?
没有找到下蛊之人,他始终难以放心。
唔,暂时还没有。对方藏得很深,当时在场死的都是雇佣兵,对方根本没有沾手,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国内。徐玄然摇着头说。
祁容皱眉:不可能在国外,要控制这些蛊虫,主人的位置不会相隔太远。婆婆没有办法追踪到对方吗?
没有。不过冯组长说,动手的人里很可能有国外的人,他正在排查容山内的外国人,想必过段时间就有消息了。
第五十三章 晋江独家连载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绿幽灵音乐会开场前夕。
前不久受伤的专案组成员们陆陆续续出院,重新回到岗位上,祁容还见到了徐警官,对方笑呵呵的看起来很有活力。
没想到当时他的情况那么惊险,救回来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果然是身体底子好。
傍晚,祁容关了店,门外秦君晏正站在车前等他,铃铛清脆的响着,声音回荡在两人中间。
远处天色暗了些,落日西沉,天幕呈灰蓝色,红日如溏心的鸡子黄。
古色古香的风水街人烟逐渐稀少,街道口扎纸花婆婆的老伴乐呵呵地来接她。
以上种种化作秦君晏身后的背景,一刹那间让祁容明白了何为人间烟火气。
阿容。秦君晏对上祁容温柔的眼,欲言又止。
祁容疑惑,认真打量他,发现秦君晏今天穿了身格外郑重的西服,手始终背在身后,像是在藏什么。
祁容不自觉盯着他背着的手看,秦君晏见瞒不过他确切说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瞒祁容眼神躲闪地向外缓慢抽手。
什么东西?祁容上前几步,凑到他跟前。
而秦君晏终于犹犹豫豫地拿了出来,是一支欲语还休的玫瑰,热烈的红色绽放着。
送你。秦君晏脸上发烫,突然有些磕绊,不知该怎么说话。
祁容微微睁大了眼,接过花他表情微妙,秦君晏个大傻子,把他当女孩子哄了吗,约会前还送花
送花就算了,他还只送了一支,是秦氏集团要倒闭了吗
可惜我种了好些,只开了这一支。秦君晏说道。
祁容恍然,前段时间秦君晏在花房捯饬了挺久,种了一片绿植,居然是玫瑰吗?他还真没注意。
谢谢,我挺喜欢的。亲手所种都是心意,祁容捻动花杆,酒杯状的花朵在他指尖转动。
秦君晏等祁容上了车,才松了口气,感觉背后有些潮意。
他想过很多办法去试探着表达爱意,他不甘心和祁容的关系一直如此,但是他在感情上没有经验,只能照葫芦画瓢,一起去音乐会、送花、吃饭,唯一的亮眼之处或许就是他的真心实意吧,毕竟他连送的花都是自己亲手种的。
坐在后座上,祁容嗅着淡雅的花香,侧头透过单面玻璃向外看,刚巧看到秦君晏正心有余悸擦汗的模样,看着他绕过来的时候手脚不协调。
他摸摸口袋,突然想起前些天秦君晏变成小纸人乖巧地待在他衣服口袋的时候,不禁失笑,真是跟现在如出一辙的可爱。
嗯,傻得可爱。
*
音乐会在容山蓝天礼堂举行,华灯初上,车辆穿梭,华美的霓虹在夜晚勾成一条条光带。
祁容和秦君晏并肩进入场馆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厅基本上已经坐满,而秦君晏寻的连坐位置虽然比较靠后,却隐于灯光阴影之下,是一个既不显眼也不枯燥的位置。
祁容出来前拿上了秦君晏赠他的那支玫瑰,花瓣有点脱水,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去一趟洗手间。祁容捻捻花瓣,按住秦君晏欲要跟上脚步不容置疑道。
音乐会还未开始,洗手间排了好些人,还好祁容只是来给玫瑰润一下水,没耽误多少功夫就出来了。
不想跟排队的人迎上,祁容绕了个弯打算从另一个通道口回去,一转弯却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词蛊虫。
对方发音很奇怪,像是口里含了块冰似的含混不清,祁容一下子反应过来,脑海中蹦出容艺里那些交换生的说话习惯。
心下怀疑,祁容躲在转角没有出去,打算继续听一下。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快速靠近,心中一急,见旁边有一休息室的门半掩着,他迅速拿着花转移了地点。
休息室内漆黑一片,门外响起打招呼的声音,两个英文名威廉和华纳特,祁容眯起眼,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个是绿幽灵音乐团的成员。
祁容身上一毛,突然有一种预感,这绿幽灵不详。
正想着走神着,他捻着花转过身,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楚屋内的东西,冷不丁被身后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手指用力掐住花杆,甚至指甲陷入花杆的绿色表皮之中,沾上点点绿色的汁液。
在他的眼前,看似正常的休息室中,挤满了各种小鬼,猛一望去足足有二十余!与当初他在酒店余琬婷之处见到的如出一辙!
未足月就被刨出的狰狞模样,脐带拖在地上,对着他呲牙咧嘴,甚至有小鬼伸出滴着血的手向他脖颈抓过来,要不是他突然转身,此刻恐怕已经被袭击!
祁容一矮身,躲过袭击他的小鬼,视线余光扫到休息室内几个孤零零的箱子,他能感觉到这些小鬼的媒介就在里面。
空气中有股怪异的味道,如果有刑警队的老手在,就能认出这正是尸油的味道。
祁容矮身躲过后,怀中一道符落入指尖,瞬间燃烧,纸灰化作烟雾将小鬼笼罩在内,小鬼们迷迷瞪瞪在桎梏中失了神。
祁容按住突然冒出来,差点让他暴露的小鬼们,心跳砰砰直跳,他控制着呼吸,背靠在门上,门外的交谈声断断续续落入他的耳中
威廉,华国佬儿快锁定我们了,怎么办?要不我们撤吧?
不行,我们现在撤只会增大我们的嫌疑,我们是以正当的理由来华国的,而且又是公众人物,对方不会怀疑是我们做的。而且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不会抓我们,但是我们跑的话,就不一定了。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威廉!听我说,我现在手头上的蛊虫还有很多,那些雇佣兵虽然都死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下蛊本来就不是靠他们,我靠的是那些小杂种。
对面叫做华纳特的男人声音阴恻恻的,低声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如今音乐会现场人又这么多,我随机找几个人下蛊,到时候控制发作时间,他们就算是找到我们也不敢动。
再不行的话
如何?
嘘,再不行我就把虫下到水源里,教我的老头子可是说过,这些小东西自毁式繁衍的毒素能污染他们半个市。半个城市的人质,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放我们走。
人道主义国家,啧啧。
祁容越听越气,心头的火一股一股如火山喷发一般涌出来,直要将他烧得燃起来。
外面的对话戛然而止,祁容听见有人喊那两人,与礼堂两墙之隔,他敏锐的五感听见喧哗声渐停,主持人正在控场。
音乐会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祁容五感很强,所以他偷听的距离远超过敌人警惕的距离。感谢在20210501 00:17:13~20210502 00:3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鸾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晋江独家连载
当聚光灯落在舞台上,台下灯光暗淡不清,在舞台边缘形成一道光与暗的分界岭。
乐声诡谲,祁容不知何时回到了礼堂中,水珠打湿了花瓣,花杆被他从破坏处掐断了,若不是底端的毛边像是无事发生。
秦君晏隔着扶手握住祁容的手,手底冰冰凉的触感令他不禁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很快注意到祁容的不对劲。
走之前,祁容的表情还是慵懒散漫的,但是回来后,祁容却一言不发,冷眼瞧着舞台上的演奏,脊背绷紧如弦。
像是一只突然从闲适状态警惕起来的猫。
秦君晏挪动身体,靠在祁容耳侧小声问:谁惹你生气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上,祁容不禁缩了缩脖子,拿花抵住他的嘴,一点点推远了些。
等会儿你先回去。祁容不容置疑道,转过身直视着秦君晏的双眼。
眼中倒映着舞台的灯光,却没有灯光的绚烂,反而像燃烧的火焰熊熊而起,秦君晏这才意识到祁容是真的发火了。
他沉默许久,握着祁容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轻轻拍了拍,点点头。
他不知道祁容为何让他回去,哪怕他好奇,哪怕他为了这次的约会期待和准备了好久
但到最后,他还是不禁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低垂着头表情漫上点点失落。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祁容望着他低下去的头,心头一跳,反手握住秦君晏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等事情结束,我亲自给你办一场个人演奏会,你回去想想你想听什么。
祁容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落在秦君晏的耳畔,他的手忍不住一抖,黑暗中耳尖悄悄红了,脑中嗡嗡响,只能迷迷糊糊地点头回应。
祁容浅笑一下,一闪而逝,再注意时,他的脸上一丝喜意不见,只有凝重与冷静。
秦君晏的手机振动起来,祁容将玫瑰插在他的口袋里,无声说:去吧。
秦君晏抿唇起身,矮身向外走,不远处的徐竹同时起身,与他一前一后向外走。
祁容看着他们离去,放松脊背靠在椅背上,阖目凝神,静静等待着。
*
不愧是世界顶级乐团,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乐声诡谲,音符律动,时钟一分一秒缓缓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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