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警惕道:“你说病了就病了?一个大老爷们儿风一吹就倒你当哥哥是傻子呢。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
“你可以去请示你们当家。”齐盛的话向来很少,他顿了一下,说:“一炷香的时间。我家主人等不了多久,一炷香后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动手。”
如果不是此刻这两个人手上还拿着刀,单听齐盛说话的语气,还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两个人都气笑了,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去报信,却还要和齐盛逞口舌之快,只可惜齐盛的目的达到了,就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沉默地站着,像个木头人。
担心了半晌的齐昧看到外面的影子动都没动,一时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疑惑地看向叶三。
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叶三找了块破布擦着手上的血迹,看了一眼门外的影子,说:“即便是齐盛主动挑衅,他们也没动手,报信倒是利落,和一般的土匪确实不一样。”
清风寨存在少说有十年了,傅承禹也打过它的主意,一直没探实过它的底,幸而清风寨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傅承禹封地在平州,清风寨即便是蹊跷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因此查过一阵后便没再理会,却没想到和陆远思还有关系。
“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傅承禹的呼吸很重,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的精神往下坠,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过了,齐昧等人还觉得没什么,顶多是有些累,可傅承禹已然不是当年驰骋沙场的少年了,他的身体本就损耗过度,这会儿更是提不起力气来。
“无妨,我休息一下就好。”
傅承禹身处敌营,脑子乱糟糟的,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一根神经,病痛却拖着他陷入了沉重的梦魇。
傅承禹是被冻醒的,如今正是盛夏,即便是他身体比常人虚弱,也不至于觉得如此刺骨。
他还没睁开眼睛,耳边有许多嘈杂的声音,轻蔑的嘲讽的,像是隔了一层棉被似的传不过来,刺骨的寒冷让他身体僵硬,甚至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直到他听见陆远思熟悉的声音。
和上一次在梦境中见到的陆远思不同,她的声音更清亮些,没有那么多的沉重和杀意,像是一支利剑,刺破朦胧的厚雾,传到他耳边。
傅承禹终于睁开眼睛,却没看到陆远思,有一件衣服被扔过来,轻飘飘地落在傅承禹身上,盖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件并不算厚重的大氅,还带着主人的体温,傅承禹下意识地抓住,他听见陆远思严厉的呵斥声:“你们在做什么?”
一旁有人解释说展公子落了水,他们只是在关心展公子。
“你们的关心就是围在一起说闲话,还阻止他的小厮去找大夫?”
陆远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义愤填膺,傅承禹从大氅里冒出头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陆远思消瘦的背影。
她穿着单薄的长衫,站在一群男子间,显得有些突兀,傅承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的手,可他此刻坐在地上,僵硬的身体似乎并不听使唤,让他只能虚虚的攥住她的衣角。
这点细微的动作让陆远思回过头来,傅承禹却很惊喜,这一次他能碰到陆远思了?
“你没事吧?”
陆远思弯下腰来,见傅承禹呆呆地没有反应,犹豫了一下,僵硬地翘了翘嘴角:“冬日水寒,你还是先回家吧,免得伤了身子。”
水滴从傅承禹的发丝上滴下来,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一旁的小厮感激涕零地向陆远思道谢,又扶着傅承禹站起来,想要带他离开,可傅承禹却不动。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陆远思了,梦中的这个人脸上还带着一点稚嫩,和现实中的她差不多,性子却更青涩些,她似乎是想努力地板起脸,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傅承禹安静地看着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寒冷,也并不在意自己此刻身处何方。
“远思,过来。”
不远处有人在喊她,陆远思没再和傅承禹说话,向那人走过去。
傅承禹的目光始终跟随者陆远思,发现喊她的人是个年长些的女性,模样更冷峻些,和上次梦境中的陆远思的神态有些相似,她教训了陆远思几句,大意是让她注意些,不要和男子走得太近,以免招惹非议。
陆远思似乎在辩驳着什么,跟在那人身边离开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傅承禹才听见周围的声音。
大多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胆子大些的就讽刺他不知廉耻,说陆远思可是朝中的新宠,不要以为为他解了一次围他就有什么机会,诸如此类的话很多,傅承禹权当做没听见,他伸出手来看了看,又走到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突然笑了出来。
旁人看他异常的反应,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了,不由得离他远了些,只有傅承禹觉得有些好笑。
这分明就是他的身体,可这里的人都叫他什么“展公子”?
自己大概是有些疯魔了,做了那样一个莫须有的梦还不止,还要将自己代入“展钺”这么一个虚构出来的角色里,幻想出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
陆远思并不相信周故,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谓“只要小姐报上大名,清风寨的人必定会恭迎小姐进去。”这样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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