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钰神色蓦然变得更加阴鸷了。
阿喜不知道怎么说,他反正觉得曲从南挺糊涂的。当别人的情敌顶多被打一顿,当太子的情敌很可能被千刀万剐。
慕锦钰可没有什么道德。
虽然太子最近在家里挺自在的,不打人也不杀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去太子府的住处吃饭,这不代表他性情就完全转变,成了一个宽容大度的好人。
户部的事情过于重要,慕锦钰这边还在慢慢搜集证据,将来把这些人全部铲除。原本他沉不下心去做事,现在经历了许多,整个人也没有从前那么暴躁了。
转眼间冬沃国的使者进了京城。
为了招待冬沃国的公主,宫里特意准备了一场蹴鞠表演。本朝开国皇帝就特别喜欢蹴鞠,这项活动一直都没有断过,京城的一些纨绔还经常花钱去捧瓦舍里一些蹴球的艺人。除了一些武将之外,也有些文官擅长蹴鞠的,一些活泼年轻些的宫妃在进宫之前也常常玩这些。
宁环对这个没多大兴趣,他所在的地方也不盛行这个,前几个月在街上看到一群人吵吵嚷嚷,一时凑热闹买票去瓦舍里看,看到中途便退出来了。
冬沃国与藩王不同,他们并不属于大洛,慕锦钰灭掉枫丹一事震慑了周边小国,冬沃国趁着这个机会朝贡。皇帝接待冬沃国王子和公主的规格要比藩王更高些,宴会上准备的节目也更多些。
冬沃国的王子名叫郎延,看起来三十多岁,胡须茂密,一双深邃的眼睛精光闪闪,他旁边的公主名叫郎馥,肤色雪白神态灵动。
郎延笑着对郎馥道:你也学了中原的礼仪,猜一下哪位勇士击败了枫丹?
郎馥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身穿墨色蟒袍的慕锦钰身上,慕锦钰比坐着的其他皇子看起来更加俊美,但这分俊美并不单薄羸弱,反而给人凌厉又冷冽的感觉,如同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凛。
她手指指向了慕锦钰:他是不是太子?他的功夫应该是众人中最好的!
郎延哈哈一笑:没看走眼。
郎馥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当然,我的眼光一向不错。咦,那是个男人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娘气,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郎延提前就打听了这些人的消息,见了每一个人的画像,京城里有很多商人都是冬沃国的,他在京中眼线众多,有一些的势力。本来他不认识曲从南,曲从南这个爱惹事的家伙前两天坏过他一次计划后,郎延就从手下口中知道了。
那是坚王的小儿子。郎延轻蔑的道,大洛朝很多男人都不像男人了,他们很多手无缚鸡之力,连缰绳都握不住。
郎馥越看慕锦钰越觉得对方长得好看,她将目光落在了慕锦钰的身上:我们国家为什么没有像他这么英俊的男子?王兄,我决定了,如果他能在这场比赛中取得胜利,我就答应嫁给他。
郎延摇了摇头:按照他们国家的习俗,贵族是不会上场给我们表演,上场表演的都是普通武将。
郎馥略有些不满:为什么?
蹴鞠早就从大洛传到了冬沃国,冬沃国的贵族也喜欢这个,每有盛大节日郎馥也会带一群女子在国王和王后面前表演。
郎延道:这是他们的规矩。
他们有好多规矩。郎馥特别不高兴,等我做了他们的皇后,一定要改掉他们的规矩。
右军十六人赢得了蹴鞠比赛,皇帝赏赐给他们一些东西。郎馥突然站了起来:陛下,我听说贵国太子骁勇善战,我兄长也是冬沃国的勇士,何不让太子和我王兄比试比试,让众人开开眼界?
大臣们都安静了下来。
郎延在心里暗暗骂了郎馥几句,他站起来道:郎馥心直口快,她不懂贵国规矩,陛下不要见怪。
皇帝笑了一声:不知者不罪,朕也想看看三王子与太子较量。
郎馥笑着道:去吧王兄,我想看看你和太子究竟谁更厉害。
郎延点了十五名下属出来。
慕锦钰这边脸色阴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他也点了十五名下属出来。
所有人都去换了衣服,慕锦钰这方穿着红色锦衣,郎延这方穿着蓝色锦衣。上场之后,郎延拱手道:太子,请多指教。
一共要比赛三筹,两方抽签,郎延这方先发球。
蹴鞠的时间漫长,宁环看不懂比赛规则便问一问旁边的楚何,皇后没有什么兴致去看这个,她对宁环道:本宫身子不适,太子妃,你送本宫回去吧,本宫有话同你讲。
宁环过阵子没空给皇后请安,眼下便答应了:好。
皇后让太监给皇帝传了句话说身体不适先走了。
起身之后,皇后好奇的看了宁环一眼:你好像又长高了,我以为已经不长个子了呢。
宁环身高的确在长,他比皇后身边的太监都要高出半头,风流消瘦的漂亮身骨若玉树临风,听了皇后的话,他微微一笑没有说更多。
皇后脸上笑容更多了一些,失去药物的控制后,她这段时间慢慢想开了。从前她把某些事情当成自己的错误,一直都在自怨自艾,这么多年忽略了自己也忽略了孩子,现在她正在放下这些事情。
宁环前段时间告诉过她,让她不要把皇帝的错误当成自己的错误,红颜不是祸水,皇帝的贪婪和野心才是一切祸因。
杨夫人前段时间是不是得罪了你?皇后一边走一边对宁环道,我前两天听太子身边的人说的。
宁环其实没有见到杨家的人,杨夫人那天挑衅他也没有没有亲眼见到。
皇后道:杨家小姐嫁到了沈家,成了沈贵妃的外甥媳妇,沈贵妃有事没事会让她进宫,本宫代你教训了她一番。
她对慕锦钰一直都感到亏欠,虽然生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却没有尽好当母亲的责任。连太子之位都无法稳固帮他保全。眼下慕锦钰喜欢宁环,宁环既然是他的太子妃,皇后也就不能看到随便什么人在背后编排宁环。
等进了宫里,皇后让人奉上茶水,最后将其他人驱散,关紧了门窗:陛下前些时日频频梦到先帝,你给的东西果真起了作用。为什么前两天突然让本宫烧掉?
他已经怀疑了。宁环喝了口茶道,口上虽然没有说,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借着把平安脉在各宫调查。假如他最后让御药房的老东西出马,这些人容易查出不对,过段时间再给您新的。
宫里宫外多数人都喜欢睡瓷枕,皇后和宁环一样身子娇弱,平常喜欢用软的枕头。皇帝在皇后这里睡,他用的软枕里被缝了香囊,香囊其实没有毒性,和皇后宫里的熏香一起用过才会噩梦频频。
冬沃国的公主可能许配给太子。皇后微微皱眉,这位公主看起来不像是省油的灯,她的兄长更不像什么好人,你小心一些。我也和陛下说一说,看能不能把这位公主许配给岳王。
喝了一盏茶后,皇后要去卧室休息,宁环便告辞了。
他掐算了一下时间,慕锦钰也该和冬沃国的王子比试完了。
这几天的天气不大好,阴晴不定时而下雨,早上起来凉嗖嗖的,一到中午又容易出现特别晒人的太阳,日薄西山又冷起来,宁环这几天一天到晚都是穿一身薄衫,难免有几分咳嗽,略染了风寒。
叠青见他今天没有穿披风出来,忍不住皱眉头:小姐,我们回去吧,别在这水边站着了,这里风大。宫宴上多么热闹,您去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看太子和冬沃国王子蹴鞠多好,冬沃国王子长得威武雄壮,不知道我们太子能不能赢。
宁环不用猜就知道慕锦钰肯定是赢的一方。
果不其然,他回去刚刚坐下,一些大洛朝的将士们发出喝彩声,原来太子又赢了一筹。
总共比赛三筹,郎延一次也没有赢。
冬沃国带来的人面子上都有些不好看,郎延却很大气,仍旧心平气和的对慕锦钰说话:太子果真不凡。
慕锦钰比赛的时候就往宁环这边看,本来想让宁环看看自己怎么赢过其他男人的,结果比赛刚刚开始,他眼睁睁的看到宁环跟着皇后一起走了。
三筹比赛赢两场就够了,多少也要给对方一点面子,慕锦钰被宁环气得一点面子也不想给郎延,直接赢了三场。
郎馥笑得比谁都开心,她跑到了赛场中间,给慕锦钰和郎延一人一条手帕擦汗:你真厉害,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赢过我皇兄。
慕锦钰黑着脸走了,压根没看郎馥递帕子的手。
郎馥笑容僵住,对郎延道:他为什么不理我?
郎延赶紧安慰她:你们还不熟,大洛朝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男人不能接未婚女子的手帕。
是这样吗?郎馥盯着慕锦钰挺拔的背影,野心勃勃的道,我会让他后悔的。
郎延对自己这个蠢货妹妹也无话可说,好在听说太子娶的太子妃同样是个容颜多于头脑的美人,两个蠢货如果碰到了一起,自己妹妹或许能处于上风吧。
你知不知道,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你嫁给他要先做侧妃,这副脾气先收敛收敛吧。
郎馥轻蔑的道:这有什么关系?王兄派人杀了她不就行了吗?大洛朝的贵女怎么能比得上我这个公主。
郎延沉默了一下:你别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
虽然能听到的都是冬沃国的人,郎延却怕大洛朝有高手能看出来他们在讨论什么。
......
宁环走几步路便有些咳嗽:太子叫我出席做什么?
慕锦钰直接捏住了宁环的下巴:为什么不看孤蹴鞠?
他早就想这样狠狠捏宁环了,就像调戏良家小美人儿似的,可惜一直都找不到理由,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慕锦钰必须得好好发作一番。
宁环咳嗽一声,浅淡的眸子里被咳出了一点水色,尖尖下巴被对方粗砺指腹捏着:看或不看太子都会赢,皇后与我尚有事情要谈。
慕锦钰指腹摩挲着宁环细腻温热的肌肤:你在故意找借口。
他看着宁环唇瓣轻轻分开,竭力忍着咬上去的念头。
宁环道:没有找借口。
慕锦钰嗓音因为某些不可说的想法变得喑哑:孤现在特别难过,被你伤透心,很快就要被你气病了。
宁环掌心覆盖了他的心口处,似笑非笑:太子想让我怎么做,这颗心才不会难过?
慕锦钰指了指自己的脸。
宁环蜻蜓点水亲了一下:这样?
得寸之后必须进尺,慕锦钰道:这样当然不行,孤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人,条件等晚上再谈。你是不是染了风寒,怎么咳嗽起来了?
宁环道:无事,大概最近变冷了许多。
第49章 49独发晋江文学城
京城一年四季也就这几种天气,或阴或晴或雨或雪,没有太极端也没有与往年同样季节时相差太大。
天气简简单单却让人捉摸不定明天会是其中的哪一种,宁环也是如此,他有时冷冷淡淡的侧着身子在榻上入睡,有时安安静静的做事,神情就那么几种,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情。
慕锦钰外表并不像什么心思细腻的人,他本人也不需要太过细腻,因为权势足以让他膨胀起来,让别人来对他察言观色。
宁环这幅单薄清瘦的身姿里承载太多,也有慕锦钰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
因为参加宫宴需要盛装打扮,方才碰慕锦钰一下,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了点淡淡胭脂痕迹。宁环指腹将这抹胭脂擦去:太子不能离开席位太久,回去坐着吧。
宁环回去喝了两杯酒暖暖身子,酒味儿并没有那么重,但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好,脸上很快就泛了些红。
宴上几十名伶人在表演,其他人都专注的欣赏着,又有人对宁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宁环挑了挑眉。
片刻后宁环离开了席位。
曲从南稍稍比宁环要矮一些,他好奇的看着宁环: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今天宁环脸上妆容重了一点,覆盖了脂粉的肌肤虽然不如平常剔透明净,这种脂粉却给人一种暧昧可触碰的感觉,唇瓣上抿了些胭脂,是玫瑰一般艳丽的红,整个人容颜过盛,方才和皇后站在一起时,居然比倾国倾城的皇后更加动人。
曲从南又搞不懂了。
宁环狭长淡漠的眸子扫过曲从南:来京城短短时间,曲小公子去过的地方可不少。
曲从南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我是见过你穿着男装,那天你买了一个奴仆回去。
宁环偏头:你要告诉别人么?
他声音一直都很低,声线并不像女子那般娇媚欲滴,而是偏向清冷。
曲从南道: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你以为我是那种小人么?不过,你既然是男的,现在装成女的在慕锦钰身边,肯定是欺骗慕锦钰的感情。
哦?
曲从南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宁环看,他越看宁环越觉得脸红:你人品也太差了。
宁环道:曲小公子若是来说这个,那请你回去吧,本宫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眼下本宫提醒你一句,在京城里惹出的风波越多,人死得就越快。
曲从南刚刚躲在一边偷看了,他亲眼看到宁环亲了慕锦钰一下,如今听到对方冷冷告诫自己,他心里特别不服气:你对我为什么就这么冷淡?慕锦钰更不是什么好人,你对他为什么这么好?
宁环上下打量了曲从南一番,瞬间就明白了。
他知道曲从南是个以貌取人的纨绔,先前见对方针对自己,以为是对慕锦钰死心不改。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转了心思。
宁环不喜欢利用别人感情,也不会随便给人期待。
他冷冷扫了曲从南一眼:不该有的念头就断了,慕锦钰发现后会宰了你。
曲从南气得跳脚:什么念头?我有什么念头?他有本事真来宰我试试,当我爹是死的?
曲从南也觉得委屈,因为多看宁环两眼,慕锦钰就想宰了他?
反正他在坚州就喜欢惹是生非,是找茬的好料子,良家公子也不是没有调戏过。
宁环这副清瘦身姿未必能满足得了曲从南的欲望,他一向喜欢脸好身体强壮的,宁环脸好身体却不够壮实。他只想多看几眼美人的脸罢了,其他亵渎的想法还没有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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