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皇后娘娘也非是世家大族出身,我外祖父只是四品京官。若是你父亲还在,家中没有出那般变故,如今定然四品京官不止,你是嫡是长,为何做不得我的正妃?现在程获立了大功已经领了将军衔,他才这般年纪,只要累上军功,日后封疆大吏不在话下。你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身份哪里比旁人低… …”
程玉酌没有从他怀中挣开,听着他又说了一连串的话,脑子里已经搅不动了。
直到夜深了,更鼓响起,赵凛才起身离开。
他最后捏了她的手,“你好生想想。”
赵凛走了,静静摇着尾巴小心拱进了程玉酌的怀里。
程玉酌在好生想着。
她却想到了十三岁自己刚进宫那年,训诫嬷嬷说的话。
“这皇宫和你们从前在外面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在这里,你们不是丫鬟奴仆,只是主子脚
下的草,脚底的泥,若是好生做活,有了机缘或许能长成树木,可若是谁敢随便开花惹了主子的眼,不用主子们抬脚,自然有人将你们碾死!今日我说的话你们都记好了,出了事不要怪嬷嬷没有提醒过!”
那嬷嬷目光严厉地从她们身上扫过,“本本分分有活路,活了心思只有死!”
此后的好几年,程玉酌总能时不时在耳边回响起这句话。
待到她进了尚功局,崔尚功看中了她做徒弟,崔尚功便跟她说。
“我选你为徒不为旁的,就是见你本分规矩有眼力,日后在我身边仍旧这般,若是你失了本心惹事上身,我做师父的也救不了你。”
程玉酌就是靠这个出了宫… …
可如今,天也翻了,地也覆了。
程玉酌抱着静静,心中的繁杂念头如静静身上的毛一样多。
却又不如静静身上的毛一样顺。
*
附近魏家别院。
魏丹菱翻着院子里的书问丫鬟绘樱,“你说我同太子殿下论书,他会不会稍稍有些兴致?”
绘樱说定然会,“姑娘学问那般好,连老太爷都道好,太子殿下定然稀罕的紧!比什么牛乳粥强多了。”
魏丹菱也这么觉得,便让绘樱将院子里的书都抱来,瞧瞧论哪本更合适些。
两人正忙碌着,魏全清带着女儿梅龄来了。
梅龄见到姑姑魏丹菱甜甜地请安,又将路上买来的糖人拿给魏丹菱,“糖人快化了,姑姑快吃吧!”
糖人是个如意的模样。
魏丹菱接过糖人摸了摸她的头。
魏全清让梅龄去别处耍玩,“爹爹同姑姑说几句话。”
梅龄一走,魏丹菱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哥要同我说什么?”
魏全清也不着急,打量了她一眼,往房里去了,坐在堂中饮了茶,才开口问她。
“你是不是去见太子了?”
魏丹菱一惊,低了低头,“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魏全清听她反问回来就知道了答案。
他长叹一气,“你太心急了。”
魏丹菱眼眶一红,魏全清又是叹气,“太子如何说?”
魏丹菱摇头,“我只是过去送了些东西拜见太子,什么都没说。”
她这么说,魏全清才松了口气。
“我真担心你日后在宫里如何过… …”
魏丹菱半低着头没有说话,魏全清也不再多说了。
风从门帘处吹进来,魏全清起了身。
“我被罢官也不过是一段时日而已,便是被罢官了,也不是没有机会在朝中说话。你且安一安心,莫要再去太子处了。那到底是太子,非是未婚夫那般简单的身份,谨言慎行吧。”
魏全清走了,魏丹菱垂着头枯坐半晌,绘樱进来瞧她,“姑娘,怎么了?”
魏丹菱没有回答,只是道,“那些书,不必抱来了,都放
回原处吧。”
… …
*
冯效将打听来的魏家的情况告诉了赵凛。
“… …如今魏家大爷魏全清被罢了官,魏阁老位高权重,自然不能为自己孙子这点事说话,可魏家几位在朝的老爷和同样为官的同辈姻亲,也都对此不置一词,并无相帮之意。”
魏全清乃是魏阁老的嫡长孙,可惜其父其大老爷早逝,其他房头又各自壮大,魏阁老虽然爱护孙子孙女却也不能偏心太过。魏家嫡长这一枝便有些没落,若不是出了魏丹菱为准太子妃,嫡长枝处境更不妙。
赵凛听了冯效打听来的消息,又听说魏丹菱再魏家别院翻书似是还要过来,又被魏全清说了两句按下了行动,心里暗暗揣测应该是罢官一事的原因。
若是因为此事,赵凛觉得自己到可以替魏全清出出头,算是还了魏家一个人情,之后退亲也好说话。
他暗暗思量了一番,又去书房翻了一遍折子。
这厌真生和《祸乱野史》的事将十多年前的文字狱一事也勾了出来。
赵凛一下就想到了程玉酌父亲之死,正是受了文字狱牵连。
他暗暗琢磨着,自己确实应该插手这件事,说不定能程家翻案。
程谦在地方为官勤勉受人爱戴,那般被贬路上离世实在是憾事,也于程玉酌姐弟几人的名声没有什么好处。
若能藉机提一番程家的声誉,也算为之后立妃做了铺垫。
赵凛暗觉此事说不定能一箭双雕,心中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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