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最让她惆怅的,是找妹妹程姝的事情。
有了牙人老钱和黄太太的事在前,她也不敢大肆宣扬找人,免得被人利用了。
程玉酌走在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济南城。
济南城这么大,她的阿姝到底在哪里呢?
他们姐弟三人失散的时候,阿获八岁,阿姝十一岁,都已经识了字,读了书,懂规矩,懂道理了。
尤其阿姝当时弹了一手好琴。
那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肯定能把自己保护好!
程玉酌夹在川流的人群里,四下茫然地寻着,祈祷着。
阿姝还在济南吗?
快些让姐姐找到吧!
… …
程玉酌一直想着她的妹妹阿姝,一不留神,差点和对面急急忙忙走过来的女人撞上。
她定睛这么一瞧,对面的女人也瞧住了她。
“是程姑姑吗?抱歉!没撞着姑姑吧?”
原来是周常媳妇那个命苦的表妹,程玉酌记得她叫刑春。
刑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神色匆忙,刚才和程玉酌差点撞到,手里的木盒子晃开了,里面露出半截银镯。
程玉酌提醒了她一句,“你这镯子小心掉出来。”
刑春一听,连忙将镯子稳稳拿在手上,“多谢姑姑提醒!我家里儿子病重,吃药费钱,只能把这祖传的镯子当了,还指望它能当二两银子呢!”
程玉酌听着点头,瞧了那镯子一眼,“这银镯瞧着有些年月了,花样倒是少见,却也精致,不只二两银子。”
刑春听得眼睛一亮,“我是把能当的家当都当光了,把能借的钱也都借光了,只剩这我件祖母给的镯子,正是因为家传,这才留到了最后,要是能多值些钱,能救我儿的命,再好不过了!”
刑春的儿子伤了腿,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如今还没好,越发得病重。
若是寻常寡妇带着的孩子,只怕早就不指望了。
刑春能为孩子做到这般,程玉酌倒是想帮她一二,就怕她不肯平白无故受别人的接济,贸然出手,反倒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了。
程玉酌压了一下心思,又提醒刑春,“当铺多半讨价还价,你这银镯品相不错,不要低贱当了。”
“多谢姑姑指点!”
*
永兴伯是济南本地的贵勋人家。
当年□□起兵造反从济南路过,停留过一阵,济南不少人家都有从龙之功,如今尚在的贵勋,除了永兴伯还有归宁侯。
只不过上一任归宁侯爷早早过世,现任归宁侯爷年幼承爵,难免青黄不接,败落不少。倒是永兴伯府一直兴旺。
黄太太本来没有脸面进到这永兴伯的门槛里,只是因为永兴伯夫人喜好打牌,世子夫人却不行。
世子夫人为了讨好婆婆,只能寻人教她打牌,一来二去,倒是和黄太太几人熟络了。
几个商妇从永兴伯家出来,又开始商量给永兴伯世子夫人生辰礼的事。
不过这一次,她们打听清楚了。
世子夫人下半年要为婆婆伯夫人六十大寿献礼,夸下口说要送百寿之礼。
这百寿之礼便是由一百件不同的“寿”样纹的物件组成,世子夫人以为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凑到九十九件,竟然怎么也凑不上最后一件了!
世子夫人愁啊,又不好大张旗鼓地搜罗,便放出了风去,她这散生的生辰礼,就是想要稀奇的寿字纹物件!
看样子,谁要是能帮忙凑上这最后一件,世子夫人必然重重谢谁!
几个商妇都在世子夫人那里瞧过了其他九十九件,都在琢磨着,去哪再寻个不同的来。
“你们说咱能不能造一个寿字纹,没人见过,可不就能凑上了吗?”
“你当世子夫人没想过?定然是想过!可是送给伯夫人的寿礼,没有些来历能行吗?”
“那可去哪找呀?”
几个商妇都犯愁,黄太太也犯愁,几人分开的时候,她直接让车夫去了自家当铺。
掌柜的正在打量一件首饰,是个穷妇人拿来的银镯。
黄太太对这些穷人的东西没什么兴致,叫了掌柜的,说了一下留意寿字纹。
不想着掌柜的一听,就笑了起来,指着那银镯。
“太太快瞧,小人正琢磨这花纹甚是少见呢,是不是寿字纹?”
黄太太仔细一瞧,又惊又喜。
这银镯虽是有年头了,但纹样清晰雕工精细,更要紧是,那九十九件纹样里,还真就没有这样的!
“哎呦,看我这运道!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高兴极了,反覆瞧着那银镯,爱不释手。
“给那穷妇二两银子,赶紧把镯子收了!”
掌柜却道二两有些少了,“这东西约莫是那妇人家里祖传的,看做工质地,未必能拿下。”
“那得多少?”
掌柜又把镯子看了一遍,伸了个数。
“六两?!”黄太太讶然,“太多了吧?那妇人能懂什么?既然是拿出来当了,定是救急!先压她试试!”
掌柜当然不会违逆她。
他们这位东家太太,运气好得不得了,嫁进门三年生了两个儿子,黄家也多开了两家绸缎庄,都说是旺夫的命,东家看重着呢!
掌柜拿了东西回了前面柜台,“你这银镯老旧了,也就值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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