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说往我大舅家吧,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从小走到大,可到现在,要是我自己往我大舅家去,这一路上,指定得走错个一回两回!你说说!
“因为这个,我就没当成信客!”黑马唉声叹气。
“当信客有什么好?从前精穷,现在也就是温饱。”小陆子旁边的信客从黑马打量到小陆子。
这两男一女兄妹三人,明显比他们有钱多了。
“我还真挺想当信客的,我大舅常说,信客是积德的行当,满天下都这么说,是不是?”黑马看着休宁信客问了句。
“是有这话。”休宁信客笑起来,“我有个堂叔,年青的时候混帐,做了亏心事,欠了人命债,后来就做信客,常常白替人捎信捎东西,就是收钱,也只收个吃饭住店钱。
“原本都说他不得好死,后来,活过了六十岁,有一回送了信回到家,睡到半夜,无疾而终,得了善终!”
“就是这话儿!行善积德的事儿!”黑马拍桌子赞成。
黑马一边吃,一边和休宁信客说着话儿,休宁信客对面的信客时不时插上一句两句,黑马对面的信客,还是闷头吃喝,极少说话。
小陆子时不时插上了一句两句,李桑柔缩肩垂头,只顾吃饭。
几个人吃着说着,一顿饭吃完时,大堂里就剩他们一桌了。
“就此别过!回头我们兄妹到休宁县,再去找老哥说话喝酒,别过别过!”
黑马气势无比的别过三个信客,带着小陆子和李桑柔,昂昂然出了邸店,哼着小调,往铜陵县方向,出了镇子,停在一片林子里歇脚。
“老大,怎么办?”黑马看着李桑柔问道。
这一顿饭,老大只听不说,一句话没有,那意思就是让他只管瞎扯不用说正事儿,这吃也吃了,扯也扯了,正事儿还没办呢。
“找个地方看着他们。”李桑柔踮着脚,往镇子方向看了看。
“盯哪个?他们三个人,至少两个方向,说不定三个,挨着小陆子那个,看样子是往铜陵去的。
“往铜陵怎么啦?你瞧他那个样儿,一脸的不能说不能提,有点儿怪,是吧?咱们盯这个?”黑马看着李桑柔。
“他们昨天就住在邸店了,到现在,吃了饭还是回房歇着。
“昨天大睛天,今天这样的细雨,不耽误赶路,他们在这儿窝着干什么?”李桑柔远眺着邸店,慢条斯理道。
“对啊!他们窝在这儿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黑马眨着眼,一张脸怼向小陆子问道。
“老大是问你!不是问我!”小陆子拧头避过黑马的脸,抬手推着黑马的肩膀,把他推向李桑柔。
“老大,他们这是想干什么?”黑马转头问李桑柔。
“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桑柔笑道。
“我正要说,就是啊,看看不就知道了!”黑马接话极快,“那咱们怎么看?”
“小陆子回去一趟,让老孟带大家过来,到这附近,好好喝好藏好,今天夜里应该没什么事儿,好好睡一夜。
“传好话,顺着标记找我们。”李桑柔先吩咐小陆子。
小陆子点头,转身往回跑。
”咱们去盯着他们。“李桑柔示意黑马。
……………………
从前这座小镇应该十分繁华热闹,镇子东边一块稍高些的地块上,有一座防火望楼,这会儿也和镇子稍外些的邸店和铺子一样,已经废弃了。
望楼讲究的是防火防震,都是石头垒成,废弃了,也就是没有人值守而已,望楼还是完好无损。
李桑柔和黑马上到望楼上,轮流看着小镇上唯一一条还有些人气的街道,以及街道正中的那间邸店兼酒楼。
到日昳前后,又有六七个信客模样的人进了那间邸店。
夕阳西落,雨停了,晚霞灿烂,美丽炫目。
离天完全黑下来还有不到一刻钟,邸店里,和李桑柔三人同桌吃过饭的三个信客,休宁信客在前,另外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出了邸店,往镇子外走。
“跟上。”
李桑柔示意黑马和已经赶回来的小陆子。
三个人散成扇形,跟在三个信客后面。
三个信客往铜陵县方向走了一段,天很快就黑透了,走在最前的休宁信客不紧不慢的又走了一段,站住,靠着棵树,脱下一只鞋拍拍打打,再脱下另一只鞋拍拍打打。
拍打了小半刻钟,确定安全了,休宁信客重新穿好鞋,一个掉头,由东北直奔西南。
后面两个信客紧几步,跟上休宁信客,三个人走成一团,步子极快。
一口气走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已经能听到滔滔的江水声了。
三个信客看起来都是熟门熟路,脚步极快的左转右转,转了六七个弯,一头扎进一个废弃的小渔码头,三个人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片刻之后,一根火头被吹旺的火折子举起落下,举起再落下,举了三次,片刻,又举了三次。
不远处,靠近岸边一大片茂盛的芦苇丛一阵摇动,一条小船撑出来,缓缓靠近。
三个信客靠近几块青条石搭成的岸边,一个拉着船,另外两个和船夫低低说着话儿,从船上接下半人高的三只邮袋。
小船撑开,往江对面回去,三个信客一人背起一只邮袋,闷着头,急急往镇子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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