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在到处寻找能用的人手。
往各个村镇上门收稻谷,光凭他们这些人可远远不够。收稻谷这事儿,一旦开始,就得各处一起铺开,否则,这洪州的米行,可不会坐等着他们一处一处的收过去,毕竟,人家也坐一起喝过酒了。
李桑柔一天天听着,一天比一天放心。
这应守愚,确实像他自己说的,祖上几代都是做粮行生意的,很知道关窍难点在哪里。
李桑柔放了心,听说新任帅司兼漕司兼豫章府尹骆帅司要当众审理豫章城过往积压的旧案,李桑柔拎着包瓜子,一早上就往府衙占了个上佳位置,看热闹听审案。
听说建乐城正在修刑统,这位骆帅司,就任洪州帅司前,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可是修刑统的主要人员之一,刑统要修订哪些地方,要往哪个方向修,他肯定一清二楚,说不定能听出点儿什么和什么。
北齐南梁用的是同一部刑统,她刚到江都城的时候,就认认真真通读过刑统,从前的刑统,她是熟知的,有什么变化,她应该能听出来。
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儿,闲着也是闲着。
骆帅司当众审理旧案积案,为的是尽快把他这大齐新任洪州长官的威望树立起来,取信于民。
这案子审起来,依照律法,一丝不苟,证据如何,证人如何,律法如何,列的清楚,说的明白。
李桑柔听了两天,十分敬佩,不愧是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出来的,这案子审的,真让人舒舒服服,无话可说。
第三天,审到一桩杀夫案,出了意外。
案子简简单单,成亲不到一个月,妇人趁着丈夫熟睡,一条丝绳勒死了亲夫,唯一算得上亮点的,是这个丈夫,是豫章府衙的衙役。
这桩案子简单明了,十恶大罪,案发隔天就审定了的,杭城的批文也到了,原本应该斩立决。
可赶在要斩前两天,豫章城易了手,城里的南梁官员,在顾曦的纵容下,只要是想逃的,都顺顺当当的逃之夭夭。
这个斩,就耽误下来了。
骆帅司兼漕司兼府尹这一趟清理积案旧案,规则之一:是所有要斩的案子,不管是秋后问斩,还是斩立决,都要重审一遍,毕竟,人命关天。
妇人带着脚链手链,咣咣铛铛上到大堂,歪歪斜斜扑跪在地。
看热闹的人群中,李桑柔占据着大堂一角的有利地势,往左可以清楚的看到台上的骆帅司,往右,大堂内一览无余,打量妇人,十分便当。
成亲不到一个月就谋杀亲夫,李桑柔原本以为是个年纪青青的小娘子,没想到眼前的妇人,看起来得有四五十,甚至五六十岁年纪了。
这是二婚?三婚?
那就难怪了。
李桑柔嗑着瓜子儿,听着堂上幕僚快而清晰的念着案情。
“袁付氏,刚才所念,你都听清楚了?可有出入?袁招财确实是你勒死的?”骆帅司声音温和。
“听清楚了,没有出入,是民妇勒死了袁招财。”跪在大堂中间的妇人口齿清晰。
“你勒死亲夫,这是十恶大罪,照南梁的律法,当斩立决,咱们大齐,也是斩立决,唉。”
骆帅司叹了口气,正要把这桩案子结过去,袁付氏抬头看着骆帅司道:“府尊,民妇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李桑柔上身微直,收起了瓜子,这位袁付氏,这一张口就不凡,这案子有看头了。
骆帅司也十分惊讶,忙抬手示意,“你说。”
“若有民妇,父兄尚在,却被人强行嫁娶,当如何?”袁付氏直视着骆帅司,问道。
“嗯?”骆帅司眉梢扬起。
这案子有蹊跷!
“怎么回事?”骆帅司没答袁付氏的话,转头看向旁边的邵推官。
邵推官是南梁属官,家在荆州,北齐大军推进豫章城时,只关门躲了几天,没走,骆帅司到任前,邵推官就从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的天天到衙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袁付氏今年三十有五,父母已亡,有一兄长,却是别籍异居,前任王府尹以为旷夫怨女,有伤天和,就将她配与袁招财。”邵推官急忙拱手答话。
“王府尹怎么知道她年长未嫁?”骆帅司皱眉问道。
邵推官顿时一脸干笑,用力咳了一声,冲骆帅司用力使了个眼色。
“你只管说,本官审案,事无不可对人言。”骆帅司脸色微沉,示意邵推官。
“是,那个。”邵推官浑身的尴尬,“袁付氏父亲是个塾师,却爱帮人写状子。
“袁付氏跟着父亲,学的伶牙利齿,嘴尖皮厚,无赖泼皮,身为女子,却屡屡抛头露面,无事生非,挑事儿纷争,从中渔利。
“她父母已亡,和兄长又是别籍异居,无人约束。
“今年春天,她又到公堂吵闹,王府尹就当堂将她嫁与衙役袁招财,一来令旷夫怨女各有所安,二来,也好有个人约束管教这妇人。”
骆帅司慢慢喔了一声。
“民妇并非年长未嫁,而是守节之人。”堂下的袁付氏,看着骆帅司道。
“王府尹之前,官府令她嫁人,她就给自己找了个濒死的乞丐,又找了几个无赖为媒为证,那乞丐连姓名都不知道,胡闹得很,不能算数。”邵推官忙接话解释。
“媒是官媒,证是里正,有媒有证有婚书,请府尊详查。”袁付氏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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