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掌柜说,等到打完仗,那还得再等个三年两个,缓过这口气儿,这绸子价,大约能下来了。
“可这仗,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呢,您说是不是?”伙计客气无比。
“那边是毛料?毛料呢?”李桑柔转到旁边毛料柜上。
“小号原本不做毛料,现在,没办法,小号这些,都是上好的毛料,泾州货。
“这毛料便宜是便宜点儿,可跟往年比,也没便宜多少。
“您看这个,像这样的泾州料子,东西实在是好,从来没掉过价儿。
“这些是普通些的泾州料子,从大前年起,倒是掉了一点儿价,不过,掉的真不多。
“这好东西,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可不容易掉价。”毛料柜上的伙计忙抱了一匹泾州料子,放到柜台上,接话笑道。
李桑柔伸手拍了拍那匹泾州毛料,转头看向杨嫂子,“毛料没怎么涨,要不买毛料吧。”
“八月初四的好日子。”杨嫂子无语的看着李桑柔。
八月初还热着呢,大热的天穿毛料!
“也是哈,八月初四还挺热。那,买绸子的钱够吗?”李桑柔一只手叉着腰,想了想,看着杨嫂子问道。
“够倒是够……”
“够就买呗,结婚这样的大事。”李桑柔一拍柜台,极其不负责任的应了一句,就挥着手往外走,“你们买吧,我有事儿,先走了。”
“这位大姐说的对,娶媳妇可是大事儿,要是钱不宽敞,咱就不说了,没钱没办法。既然不差这个钱,该买的就得买,能买好的,就不能买孬的。
“好东西买回去就是家底儿,老话说的好,存得千年的货,才是有福的人。”伙计陪着笑,吉利话儿一套一套的。
“你别听她的!”张猫冲李桑柔背影猛甩了一帕子,“要论败家,她数一数二!
“这事儿不能听她的,咱们自己商量,照我看,这绸子太贵了,这个价儿,坑憨大呢!”
……………………
李桑柔从绸缎庄出来,直奔庆安老号。
刚出了正月,庆安老号的二掌柜包平还在建乐城总号,听说有人位姓李的姑娘找他,赶紧出来,一看果然是李桑柔,急忙欠身往里让。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桑柔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笑道。
“大当家事儿多,哪儿顾得上扯东扯西的寒暄。我想着也必定是有要紧的事儿。”包平笑道。“咱们到内花厅喝茶说话儿。”
包平一路欠身,让着李桑柔进了四下无靠的内花厅,亲自摆开茶具,提水沏茶。
“包掌柜今年买绸子了吗?”李桑柔看着包平沏好茶,笑问道。
包平一个怔神,“买是买了,买得少,今年绸子贵得离谱。”
“我刚刚在绸缎庄,看到他们上了好些新鲜样儿的绸料子,说是杭城那边刚刚出来的新鲜花色。”李桑柔笑眯眯。
“大当家这意思。”包平干笑了几声,“我们这里,也有些新安郡去年的秋茶,就是极少罢了,也就够几位掌柜喝上一回两回,尝个鲜而已。”
“你们这新茶,是什么路子过来的?”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大当家这话问的。”包平一脸干笑,垂眼低头。
“我不是查谍报,谍报的事儿,不归我管。我是想找个赚大钱的门路,绸子就不错。”李桑柔干脆直接道。
“呃!”包平猛的呃了一声,呆了一瞬,失笑出声,“这个,真说不上什么门路,那条江那么长,再怎么,也不能从最上头到海那边,沿岸都站上人看着,那没人看着的地方。”
包平干笑两声,“总有不怕死的,要钱不要命的,或是没办法只能冒这个险的。
“可这个量,大当家您想想,能有多点儿。”
“我记得,听你说过一回,说你们新安郡产的茶,一半儿往北换毛皮马匹,人参鹿茸什么,另外一半儿,一路往西,本地倒卖不了多少。
“江南的丝绸,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多说,江南的丝绸,是不是得有三四成,是销往江北来的?
“那像泾州的毛料呢?有多少是卖到江南去的?”李桑柔看着包平,拧眉问道。
“我们新安郡,这几年苦得很,茶叶都烂在山上了。”包平一脸苦笑,“听说江南的生丝,去年的价儿就极低,好多养蚕户,今年都只养了一半的量。
“泾州那边,我倒不怎么清楚。”包平答道。
李桑柔眼睛微眯。
包平看着她,斟酌着笑道:“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大当家这生意……”
“不用你打听,我这生意,谁都不带,你也不行。”李桑柔边说边站起来,“这会儿不比寻常,打着仗呢。
“像你们这样的生意人,像你上次说的,平安第一,能平平安安就行了,这会儿,不要想着挣钱的事儿。
“等三年五年,仗打完了,有的是挣钱的机会。
“行了,我走了,不用送,多谢。”李桑柔说着,拱了拱手,大步往外。
包平一路紧跟,将李桑柔送出大门,看着李桑柔走远了,才转过身,背着手往里走。
大当家这是要做绸缎生意了,这会儿的绸缎生意,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本万利。
可这会儿做这生意,都是提着脑袋做的。也就是大当家这样的人,敢伸这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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