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事儿,跟我这事儿,难处都一样,那说单独记帐,就能单独记帐的,你这差使也容易,我这里不能的,你那里也难。”聂婆子立刻笑道。
“我这里还有条难处,得懂行,至少粗通。
这粮食价,说起来容易,可真要问起来,光米一样,一甲米到八甲米,早稻晚稻,糯粳籼,区分太多了,麦豆这些也是,区分极多。”邹旺有几分头痛。
聂婆子也皱起了眉,看向瞪着眼听她俩说话的王壮,“王管事也说说。”
“大当家说要开货运,先做小件,一件不超过五斤,盒子是咱们的,大当家说她让人去做,做个五六个,大小不一,东西能装进咱们的盒子,再不超过五斤,就行,价儿都是一个价儿,钱上跟信一样收,这容易。
我这差事儿,送货这车,我能办,有一条难处,得两位大掌柜帮着想想办法。
也在派送铺,这盒子是咱们的,收寄的时候在当面封,送的时候要当面拆,这一封一拆,怎么封怎么拆,才能让人不敢生坏心,也不让人家疑心,还不能太繁琐。
这事儿,得请两位大管事费费心。”王壮的差使简单明了。
“难处都在派送铺。”邹旺一句话总结了。
“这三样活一起下去,派送铺的人手都不够。”枣花说着,欠身拿过派送铺花名册,放到桌子中间。
“一件一件议,一家一家过,总归有办法!”聂婆子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口茶。
堂屋旁边,汪大盛和大妮儿坐在茶桌旁,一边看着大人们商量,一边压着声音,低低说着话儿。
“你怎么姓汪?”大妮儿看看邹旺,又看看汪大盛。
“我生父姓汪,我跟大妹,二弟,我们仨一个父亲,小弟姓邹。”汪大盛说的很详细。
“我懂了。”大妮儿点着头。
“你的脚,还痛不痛啊?”汪大盛上身后仰,看了看大妮儿没有脚的那条腿。
“现在肯定不痛了,当时,我那时候太小,不记得了,不过,阿娘说我那时候差点活不了,那时候,肯定挺痛的。”大妮子将没有脚的腿抬起来,转了转。
“我看着就替你痛。”汪大盛吸了口气。
“现在不痛了啊。”大妮子想笑,赶紧捂住嘴。
“哎,你的字,写的真好看。”汪大盛转了话题。
“我临的是我阿娘的字,我阿娘的字写的更好看。
不过我现在开始临高翰林的字了,是大当家给我的,高翰林的字写的可好看了,阿娘说跟我的字是一个路子。”大妮儿听汪大盛夸她的字写得好,很开心。
“我就写不好字,我那字,难看得很。
从前上学的时候,一交作业,就被先生打手板子,先生说我的字,像鸡爪子挠出来的。
我太婆就说我娘:就怪你,我说别让他啃鸡头鸡爪子,你非给他,你看看,写不好字儿了吧!”汪大盛压着声音,学他太婆。
大妮儿捂着嘴儿笑,“我不喜欢吃鸡头,怪脏的,我喜欢吃鸡爪,我家的鸡爪,都是我吃的,我的字也没像鸡爪子挠的。你现在不上学了?”
“上。我大让我半年在家上学,半年跟着他见人学做事儿,我喜欢跟我大出来,不喜欢上学,我不是上学的料,写字头痛,念书也头痛。”
“我喜欢上学。可我没上过学,从前没钱,后来,又忙的不得了。”大妮子看起来很遗憾。
“上学有什么好?先生动不动就打手板子。”
“那是你,我要是上学,肯定不会挨打。”大妮儿又笑起来。
“那倒是,你没上过学,字儿写的这么好,学问也这么好……”
“妮儿呢,你俩干啥呢,再沏壶茶。”聂婆子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嘀嘀咕咕。
“我来我来!”汪大盛跳起来,跑过去拿壶沏茶。
……………………
钱三奶奶的时艺指导,一口气写了七八篇儿。
聂婆子和邹旺、王壮三人,商量了一天半,各分东西,分片儿跑了十来天。
头一批三十个大钱二十个字儿的提问点评,以及异议,一大清早,送进了建乐城总号。
头一批不多,二十二三份,请教居多,几份异议,点评没有。
李桑柔慢慢悠悠的看了一遍,装进一只大信封,盖上封漆,让窜条送到潘府,交给钱三奶奶。
钱三奶奶的回复,当天就回来了。
李桑柔从婆子手里接过厚实无比的大信封,看着婆子退进院子,就忍不住笑出来。
这位三奶奶,可真是斗志昂扬啊。
隔一天,那二十来份提问和异议以及回复,单独一份,和头一份各地粮价一起,随同当天的晚报,发送到各个派送铺。
那些回复和答复集锦,以及粮价随在晚报后面,却要另加钱,一份集锦五十个大钱,一份粮价五十个大钱。
可以只要晚报,或是要一份晚报搭一份集锦或是粮价,或是各搭一份,都行,但不能只买集锦或粮价,这两样,不单卖!
这就有些复杂了,聂婆子和邹旺两个,带着新挑出来的几个小管事儿,盯着各个派送铺搭配售卖,小错儿不怕,可不能出大错。
那份粮价出来头一天,就递到了顾瑾手上。
顾瑾细细看过一遍,吩咐给几位相公送过去,垂眼抿了半杯茶,吩咐清风去请李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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