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窜条一点一点挪出来,揣着手,缩脖塌肩,半张着嘴,一幅标准二傻子相,两眼呆怔的看起热闹来。
骑在马上的一个轻骑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笑一边捅了捅同伴,“你瞧这二傻子。”
“你别说,这二傻子身膀还行,还有二两肉,哎!这二傻子哪家的?”同伴看着一脸傻呆的窜条,看笑了。
这二傻子,一脸呆傻,想笑又不敢笑,看起来根本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那是个要饭的。”老者是镇上的里正,镇上的人,他都认识。
“这小身膀,还真不错。”挨着里正的小头领走过去,从窜条的胳膊捏到大腿。
窜条被他捏的身子乱拧,“俺怕痒……”
“我带你去吃大白馒头,去不去?”小头领拍着窜条问道。
窜条赶紧点头。
蚂蚱急忙从大缸后面溜出来,“俺,俺也想,吃白馒头,俺,俺也怕痒。”
一群骑兵哄笑出声。
“你俩认识?”小头领拍着窜条问道。
窜条不停的摇头,“不,不认识,你说你带俺,白馒头是俺的,你别带他,你说你带俺!你别带他!你带俺!”
“都有都有!把他也带上!”小头领愉快的挥手道。
一队轻骑,驱着里正,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压出来近百人,赶着往营地过去。
……………………
傍晚,李桑柔一身香客打扮,背着香袋,夹杂在一群同样打扮的殷实人家妇人中间,从船上下来,和其它人一样,双手合什,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
湖边泊满了南梁的船只,移风镇码头上,站着一队南梁兵卒。
李桑柔跟着的这群香客,都是居士。
大年初一一大早,这群居士启程往各大寺院巡回烧香,这会儿刚刚赶回来,走的时候好好儿的,这会儿,一个个惊恐的看着突兀而来的南梁大船,和码头上的南梁兵卒。
南梁的兵卒们看起来都很和善,不过扫了几眼这群一脸惊惧的虔诚妇人,就挥着手示意快走。
这样到处乱烧香见什么都拜的妇人,他们家那儿也多的是,满天下的妇人都这样!
李桑柔夹在妇人中间,急急慌慌往镇里进去。
……………………
天黑透了,李桑柔一身黑衣,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跳出来,蹲在墙角,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今天天公作美,从午正前后,就阴沉沉层云密布,这会儿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的军营,越发显得灯火通明。
傍晚时分,李桑柔从码头经过时,已经看到了蚂蚱留的标记,沿着墙根,径直往镇子东头过去。
出了镇子,矮矮的土地庙里亮着盏小小的省油灯,旁边砖头上,画了只极不起眼的小鱼。
李桑柔顺着鱼头方向,沿路往前,到了路口,蹲在一丛灌木前,掏出火折子,拧开,轻轻晃了晃,火折子瞬间亮起来,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鬼火一般。
李桑柔看到画在路边界石上的小鱼,立刻盖上火折子,往鱼头方向过去。
李桑柔边走边看,子时前后,找到了军营外一片堆着草料,放满了独轮车的阔大空地。
空地和军营之间,架着高高的望楼,望楼四角挂着巨大的气死风灯,灯上罩了一圈磨得极亮的铜罩,将光逼向地面。
李桑柔躲避着望楼的灯光,听着巡逻小队的动静,溜进那一片独轮车,从腰带中摸出只小小的哨子,短短长的吹了三声。
哨子是小陆子削的,吹出来的声音,和冬天不知名的虫鸣听不出分别。
小陆子擅长削各种哨子。
等了一会儿,李桑柔再次吹响,等一会儿,再吹。
吹了四五遍,蚂蚱真像只不起眼的蚂蚱一般,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蹦到李桑柔旁边。
“就在这里。”李桑柔靠近蚂蚱,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这一片独轮车,她已经查看过一遍了,独轮车四周空空荡荡,托望楼大灯的福,李桑柔可以清清楚楚的监看四周,有人过来,远远就能看到。
“他们到移风镇征夫,我和窜条就混进来了。”蚂蚱一边低低说话,一边瞄着四周。
“用这独轮车,把船上的粮,草料,还有好多箭,往那边大营里运。
赶过来就干活,一直紧催,急了还抽鞭子,干到三更过后才让歇。”
蚂蚱的禀报简洁明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移风镇的?码头上有船吗?”李桑柔低低问道。
“午初到的,没有,最近的船,瞧着得有五六里外。”
“明早上运这些草料?”李桑柔看着四周的草料堆。
“我们这一群,像是专推草料,草料最多。
昨天喊着让早点睡,说寅正就要起来干活,真他娘的。”蚂蚱低低呸了一口。
“那正好,我等在草料那边,你和窜条把我推进营地。”李桑柔眯眼微笑。
“行。”蚂蚱愉快答应,“那我回去啦,刚睡下时,点过人,怕是一会儿又要来点人头了。”
“嗯。”李桑柔看着蚂蚱贴着地飞快的溜了回去,沿着黑暗,悄悄溜进了草料堆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蚂蚱和窜条你啐我一口,我呸你一声,一边吵,一边将裹着李桑柔的那捆草料,堆到了营地里的草料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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