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事儿多,实在太忙。
……………………
刚进四月没几天,李桑柔接到了顺风速递内部头一封最高等级的急件。
信是邹旺写来的。
宿州临涣县派送铺的掌柜齐嫂子横死,他刚到临涣县,就觉得这事儿他只怕处理不了。
李桑柔看完信,立刻吩咐黑马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带点儿干粮,让金毛去请了陆贺朋,挑了八匹马,即刻启程,赶往临涣县。
从建乐城到临涣六百多里,李桑柔收到信是傍晚,一行人一路疾奔,到亳州时,放下带的八匹马,再换八匹健马,接着急行赶路。
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李桑柔一行四人就赶到了宿州符离府递铺。
邹旺没在递铺,李桑柔四人匆匆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吃了点东西,直奔临涣县。
在骑手到临涣县之前,李桑柔等人就已经赶到了派送铺。
临时过来顶替的递铺马夫刚卸下门板,正在扫地,看到黑马,急忙放下扫帚上前,人没走近,先指着齐嫂子家的方向,“邹大掌柜在齐家看着呢,马爷快去看看吧,唉,是真惨。”
黑马和金毛将马交给马夫,黑马几步冲到最前,带着众人,往齐嫂子家过去。
齐嫂子家离派送铺不算近,四周偏僻而脏乱。
齐嫂子家门头上挂着白布,惨白的灯笼还亮着烛光,门口一个穿着素服的小厮正在烧纸钱,看到黑马,先叫了一声:“老爷!马爷来了!马爷来了!”
邹旺从院门里连走带跑出来。
“大当家的,毛爷,马爷,陆先生。”邹旺一圈儿礼见的极快,看着李桑柔,张嘴想说话,却哽住了,“大……先到里头吧。”
李桑柔大步进了院子。
院子破败却干净,东厢门口一棵枣树,树叶翠绿,结满了小小的枣儿。
破旧的正屋,两扇门已经卸下来了,正中放着具质地极佳的黑漆棺木,棺木前的供桌上,点着白烛,供着鲜花鲜果。
棺木前,一大块厚软的垫子上,一个六七岁的瘦弱小姑娘,披麻戴孝,呆若木鸡的坐在垫子上。
李桑柔进来,先蹲到她身边,叫着她,伸手摸着她,抱起她,她都浑若不觉。
李桑柔眼泪夺眶而出,轻轻放下小姑娘,示意金毛,“你过来,跟她说说话儿。”
李桑柔上了香,出来,看着邹旺,“怎么回事?”
“我是大前天中午前后,接到的信儿,说临涣的派送铺没开门。
正好巧了,我当时就在符离府,立刻赶过来,找到这里,家里也没人,问了邻居,说是前一天,乔嫂子带着闺女,天刚亮就去铺子里了,一直没回来。
我一听就害怕了。
这临涣县的信还不是很多,一天十封八封,多了也不过十几二十封,往外寄的也不多。
乔嫂子跟我说过,她先不找人送信,上半天她在铺子里收朝报晚报,再派出去,之后,让她闺女果姐儿看着铺子,她把城里的信送完。
要是有城外的信,她就下半天早点关铺门,带着果儿去送信。
城外的信不多,也不是每天有。
我就赶紧去铺子隔壁问了,说是乔嫂子那天未正前后关的铺子,还跟旁边卖烧鸡的刘婶子打了招呼,让给她留半只烧鸡,她回来拿,这一去,就一去不返。
我立刻赶到递铺,查了那天的信,城外的就一封,是寄到涣水镇王老爷家的,我立刻赶往涣水镇,还没进涣水镇,就听说镇子外头有死人。”
邹旺的喉咙哽住,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就是乔嫂子,惨得很。当时,我没看到果姐儿,乔嫂子是带着果姐儿一起出的城,我就赶紧找,果姐儿就在离乔嫂子不远的一棵老槐树后头,乔嫂子背信的褡裢盖在她头上。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把她抱回来,一直到现在,一直这样。
乔嫂子怎么死的,只怕她都看到了,吓的,失了魂了。”
“报了官了?”李桑柔冷声问道。
“报了,我弯了几个弯,跟县粮书攀了点儿关系,送了十两银子,县粮书带着我,见了罗县令一面。
罗县令那意思,齐嫂子一个女人,带着闺女,成天在外面跑,横死是早晚的事儿。”邹旺的禀报直接明白。
“罗县令这个人,守礼道学,极其厌恶女人抛头露面。”陆贺朋接话道。
顺风速递线路到达的地方,各处大小官员,履历如何,禀性如何,他早就下过功夫了。
“白粮书也这么说,我找到乔嫂子,抱着果姐儿回来,没敢先给乔嫂子收尸,先递的状子。
罗县令没去现场,只打发一个小衙役,和县东头的杀猪匠一起,过去看了一趟,我跟着去的,他们两个,就是远远看了眼,就走了。
我就先把乔嫂子收殓回来了。”
“把棺打开,我要看看。”李桑柔深吸了口气,示意黑马。
“想着大当家的只怕要看看,还没钉棺。”邹旺忙着黑马一起,往屋里进。
金毛侧身挡在果姐儿眼前,邹旺和黑马一前一后,推开厚重的棺盖,李桑柔踩着只凳子,伸头看向棺里。
棺材里的乔嫂子,面目全非,几乎不成人形。
李桑柔半边身子探进去,小心翼翼的掀开只能盖在上面的寿衣,仔细看着乔嫂子身上惨烈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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