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意爽脆的欠身应了,垂手退了两步,和蚂蚱点头以示告辞,转身直奔蛮王家。
……………………
太阳西斜,李桑柔出了铺子,一路东看西看,去旧曹门街上的蛮王家。
李桑柔在蛮王家门口看到熟悉的小厮,跟着从侧门进了蛮王家后面雅间。
顾晞也是刚刚到,正用湿帕子擦着手,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李桑柔,由正视而斜瞥。
自从晚报上放出那篇文家功夫秘闻,这是李桑柔头一回见顾晞。
李桑柔抿着笑,冲顾晞拱手见礼。
“你把潘七哄的,但凡他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吧?”看着李桑柔嘴角那些抿不住的笑意,顾晞气儿不打一处来。
“你不该去打他。又没说是你,也没人知道是你。
原本,第二天就准备放几个文家少年将军出来,让大家猜一猜的,你冲到工部一顿打……”
李桑柔摊着手,忍不住笑。
“还是我的错了?”顾晞闷哼了一声。
他大哥笑的声音都变了,指着他,说只怕李姑娘就等着你这一冲一打,你还真冲过去打上去了!
“你昨天跳进瑶华宫,被人家当贼拿了?”顾晞转了话题。
“昨天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李桑柔坐下,端起杯子喝茶。
“早上潘定山过来见我,说了几句闲话。”顾晞也端起杯子喝茶。
李桑柔只笑没接话。
“你跟我不用这么谨慎,想问什么只管问,想说什么只管说,不该说的,我不会告诉你。”顾晞看着李桑柔,还是有几分没好气。
“真没什么。
对了,建乐城有家庆安老号,做茶砖生意的,你听说过没有?”李桑柔转了话题。
“想做邮驿生意的两家之一,怎么啦?”顾晞看向李桑柔。
“有个叫包平的,大约是庆安老号的东家之一,前天找到我,说要让我许可,让他们做邮驿生意。
庆安老号的来历,你查过没有?”
“嗯,报到兵部要做邮驿的,算上顺风,一共三家。
邮驿毕竟是军务,你这里是知根知底的,另两家,当然要好好查一查。
庆安老号的东主、管事、伙计,几乎都是休宁人。
他们将他们歙州老家的便宜茶砖运往北边,换马换毛皮生铁,很会做生意,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
上午我问过潘定山,潘定山知道这个庆安老号,连潘定山都知道,他们这生意做的不算小。
他们歙州,还有一家绩溪人的商号,和他们同样生意的,不过是把茶砖贩往蜀地,再绕道往西,往西北,甚至往北。
南梁一向缺马,这四五年,南梁极力促使商人从西北换马换生铁回去。
歙州的茶砖,几乎都被绩溪那家商号拿走,庆安老号这生意,这四五年,一年比一年艰难。
武怀义到江都城之后,大江两岸交通艰难,听说庆安老号运茶砖的船,从武怀义到江都城之后,就一块茶砖也过不来了。”顾晞说的很详细。
“怪不得他们身为南梁人,也要冒险往兵部拿邮驿的线路。唉。”李桑柔一声唉,说不上来什么意味。
“不光茶砖,像丝绸之类,如今也是几乎断绝,说是都被南梁强令运往蜀地,绕远道,极远道,将马匹生铁,换回南梁。
潘定山极其忧虑,建议我一旦战起,头一件,就是要先打通一条南北商路。”顾晞神情冷峻。
李桑柔嗯了一声。
对于商人来说,只要利润足够,他们敢上天可入地。
“邮驿生意,我从来没打算过要一家独大。
一家独大,这个行当就起不来。我只是不喜欢同行之间你死我活。”李桑柔将话题转到了邮驿上。“可庆安老号这家,刚才你也说了,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来自歙州休宁县。
虽说他们长年在外,极少回去,可休宁是他们的家,他们娶亲要回去娶,养老要回去养,死了要骨归休宁。
齐梁之间,太平了几十年,之后会怎么样,我问了包平。
包平说,从四五年前起,齐在太原的茶马司,和梁在蜀地的茶马司,都强令盐茶丝绸毛料等物,至少一半拿来换马,换来的马,又被茶马司全数买走。”
顾晞眉梢扬起。
李桑柔看着他扬起的眉梢笑道:“不要小看生意人,春江水暖鸭先知。
太平了几十年,太平日子快要过去了,包平和他的老乡们,早就看出来了。
我让他先回去好好想想,一旦齐梁战起,他们庆安老号,和他们这些人,究竟是齐人,还是梁人,这会儿,他们心里,就要先有个决断。”
顾晞连连点头。
“今天一早,包平就来找我了,说前天是他愚钝糊涂,这样的事哪还用想。
包平说:庆安老号头一块招牌挂出来,就是在建乐城,这几十年,铺子在建乐城,生意在齐地,他们自然是齐人,这是不用想的。”李桑柔看着顾晞。
“他们的茶砖丝绸,来自南梁,这生意一半一半,可不能全算在齐地。
他这话说的过于诚恳了。你怎么看?”顾晞看着李桑柔。
“齐梁若是战起,他们身在齐地,只要齐地没有战败之态,他们就是齐人,一旦局势对齐不利。”后面的话,李桑柔没说下去,看着顾晞,摊开手,一脸苦笑,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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