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小声对话没有打断齐乐人和小荼的交流,玻璃后的小荼继续问道:但是,无论怎么看,欧阳都比我可疑呀?
齐乐人平静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即使99%的可能是欧阳,但还有1%的可能是你,或者你们两人是同谋。所以,你们是同谋吗?
玻璃后传来了几下掌声,她不紧不慢地拍着手,掌声却有一种古怪的黏腻感,仿佛是鱼类在砧板上挣扎的声音。
哎呀,你又发现了。小荼用一种带着喜悦的腔调说道,我们是同谋,也不是同谋。因为我们谋而不同。
谋而不同,齐乐人反复品味着这个词,不同很好理解,他们不是一伙的,但是欧阳在谋什么呢?她又在谋什么呢?他们两人谋求的东西,一定既有联系又不相同。
他设想过这种可能:如果小荼别有用心,那么小荼把那张求救的纸条交给他,是为了让他在恰当的时间前往她的寝室,目击到欧阳杀害她后离去。他一定会把欧阳的嫌疑告知双子星,身为处刑人的双子星也一定不会放任欧阳,在战斗中欧阳会在暴露自己信徒的身份,结果八成是资深的处刑人干掉欧阳这个腐化的信徒,而她会顺理成章地消失在这个任务中,成为一个盲点。
她丝毫不担心欧阳在死前暴露她的企图,这意味着欧阳很可能是被蒙在鼓里的。小荼知道欧阳的一切,但欧阳却不完全知道,他们之间始终有信息差。
从始至终,小荼与欧阳之间的一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在学校的第一个夜晚,欧阳究竟有没有企图袭击她?第二天欧阳放学后去她的寝室,究竟是为了谋杀,还是和他一样,只是被小荼的一张纸条钓去见面的?谁也不知道真相。
齐乐人决定试探一下,他问道:即使同为理想国的信徒,你们之间也有不同的任务吗?
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他们都是理想国的信徒,为什么不携手合作,干掉剩下的三个玩家呢?除非,他们有不同的目的,而他们彼此的目的是冲突的。欧阳的目的齐乐人多少猜得到他在任务中狩猎玩家,献祭给权力魔王,但是小荼的目的呢?
当然。主向世人敞开祂的理想国,欧阳不过是一只匍匐在主膝下的羔羊,为主寻觅更多的祭品。而我不同。
果然,她承认了她也是理想国的信徒。齐乐人专心致志地听她继续说下去,即使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拖延时间。
我,会成为比羔羊更虔诚、更尊贵、更好用的牧羊犬,我要为主所用,使祂驱使我、奴役我、使用我。啊,我要成为比利维坦更接近主的存在!不我是何等的傲慢僭越,我怎敢有如此的荒诞的妄想,我不应该妄图取代利维坦,我只要
玻璃后的雾气中,缓缓地走来一个庞大的身影,那不是身体,而是一团混沌扭曲的怪物,它伸展着触手,重重地在玻璃上拍出了四分五裂的裂纹。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一根黏腻的触手缓缓地探出迷雾,混合着血液的腥臭液体沿着玻璃滴落,触手从破碎的玻璃中挤了出来。
我只要与它合二为一!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齐乐人瞬间后退到了十米开外,双子星拽着荀记者同样后撤。眼前会客室的巨大玻璃已经分崩离析,露出了玻璃后藏匿于雾气中的巨大怪物
宛如无数蚯蚓缠绕打结在一起,每一根触手上长满了肉瘤与眼球,不断流淌着鲜血与腐肉,这如同人类梦境深渊中才会诞生的丑陋怪物身上,有一张少女的脸。她的身体已经与这只怪物融合,只剩下一张干净漂亮的脸,她仿佛感觉不到这一幕有多恐怖,温柔秀美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纯粹的笑容。
笑容里没有恶意,只有纯粹到极致之后令人不寒而栗的荒诞。
她打了一个吐出血腥味的饱嗝,用钻满了蛆虫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猩红的嘴角,这个比腐化的信徒还要可怕的狂信徒微笑着说道:
现在,我终于吃饱了。
完成了融合与进食的怪物,走出了它的藏身之所,在这个最后的夜晚,开始它狩猎整所校园的行动。
果然是个恐怖的对手,双子星心想,他远远看着这只扭曲的触手怪爬出玻璃。
荀记者因为直视怪物而受到了一些精神冲击,但他可比副本里的NPC抗性强多了,身为玩家,还是个到处挖掘大新闻的记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触手怪了。
但无论第几次见到,这种战栗感还是让人心惊,他蹲在双子星身后瑟瑟发抖,一副现在就想激活跑路技能卡迅速消失在现场的架势:大佬,这个这玩意儿看起来可比欧阳难对付啊,要不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明明是危机时刻,双子星的心情却出乎意料得平静,他怜悯地看着怪物,这只自以为是的怪物还不知道它面对的是谁。
为什么要走?双子星反问,语气里有一丝戏谑,这不是有小红妹妹顶着吗?
啊?他顶得住吗?荀记者半信半疑,偷眼打量着一动不动的纸袋男就算亲眼见过小红妹妹吊打欧阳,可是眼前的这只理想国的怪物嘶,这也太恶心了,必须拍下来恶心恶心读者。
原本还在哆嗦的荀记者,在报纸销量的鞭策下勇敢地掏出了相机:死不死再说,先拍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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