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已经知道,阿尔斟酌着开口
我是半魔人。
嗯。阿尔的语气有点严肃,夏柯有心缓和一下气氛,于是伸手摸阿尔的额头,开玩笑道
我听说半魔人的额头都会长出一对恶魔之角,但是因为魔气不够,就小小的一对,不会长大。你的呢?
割了。
!夏柯惊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无法想象究竟是谁做了这样残忍的事?阿尔当时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在我刚出生时,我的母亲亲手割下了那对角。阿尔好笑的看着夏柯,拉着他又躺下
不疼,那时候小。
那怎么能一样,不知道疼,不记得疼,不代表不疼。但这样的话夏柯只敢在心里说,这本来就是阿尔的伤疤,他不该随意揭开。
真的。疼应该还好,就是容易死,但他的母亲宁愿他在无知无觉时就死去,也不要他长大后承受被世人排挤的痛,特别是他的身份那么特殊,魔法公会放过谁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些也是后来看了他母亲留给他的日记才知道的。
魔盟的创始人是我的外祖父,而我的母亲尤兰达则是第二任盟主。当年魔法公会和魔盟发生了激烈的争斗,魔盟败退。我的母亲在战斗中被打落山崖,遇到了我的父亲他一点点将自己整个人生中的伤口拨开
后来我就出生了,可惜半魔人的血脉太强大,我没能如母亲期待的那样拥有正常人类的外表,所以这也算当时唯一的办法了。他也有些失神,当夏柯探身亲吻他的额角,仿佛在亲吻他曾经的痛。
我的母亲痛恨魔法公会,又深爱着我的父亲,她舍不得欺骗我的父亲,可外面还有无数半魔人在等待着她。她觉得自己像个叛徒,既割舍不了爱,又放不下仇恨。于是终日郁郁,最终在我七岁那年过世了。那一年他不但失去了母亲,连父亲也一同失去。他的父亲承受不住丧妻之痛,不愿意再看长相与妻子酷似的孩子,直接丢下年幼的阿尔离家出走。
从天堂到地狱,这是一位失去家人庇护的孩童最真实的感受。
一年后,佣兵送回了我父亲的遗体夏柯捂住阿尔的嘴,他不愿意再挖掘阿尔的伤口,他只是听着,就觉痛,痛入骨髓。
阿尔不说了,他看着夏柯的眼睛,看到了眼泪,那是怜惜和心疼的泪水,就像一泓充满慈悲的泉水,那样珍贵的出现在沙漠旅人的面前。他小心翼翼的吻掉那颗珍宝,仿佛吃到了治愈心灵的良药。
夏柯,自七岁后,我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人离开故乡前往陌生的都城,没有任何依靠,努力而孤独的学习着魔法知识。被孤立,被排挤,被漠视,被欺负独自行走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一个人下墓穴面对亡灵恶鬼,也一个人享受获得胜利的喜悦
直到遇见你。他珍惜的亲吻夏柯一滴一滴无法断绝的泪水,亲亲他的额头,眉心,鼻尖,唇珠
夏柯,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夏柯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从前他哭得很少,没有人在乎他的眼泪,他也没有在乎到要为他流泪的人。他和阿尔一样,总是一个人,所以他看似和善实则冷漠,他总是一个人,所以得到一点温暖就紧紧抱住。
他和他,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经历,同样悲惨,也同样孤独。他们都曾是破碎的灵魂,好在相遇了,好在紧紧拥抱住了彼此,从此不再形单影只,从此灵魂完整。
不会的!你不会再一个人了!他低声承诺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冒险,一起看山踏海,如果,如果有一天
别说!阿尔凑过去吻他,哀苦的恳求
求你,别说。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如果你预言到了我的命运线,别告诉我。他将头埋进夏柯的脖颈,努力感受动脉的跳动
我接受命运,夏柯,但我不能接受失去你。
夏柯拼命的摇头,又在阿尔的哀求的眼神中沉默下来,他捧住阿尔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任由泪水打湿两人的面颊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不说。
但是阿尔,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我说到做到。
第50章 恶魔的脚步
第二天,夏柯和阿尔采买了许多需要的物品,在科尔夫人和亨利大叔的掩护下,在夜幕降临后,低调的离开了菲尔德堡,回到夏柯的猎人小屋。
他们决定先暂时留在这里,魔法公会那边应该短时间还找不到这里,毕竟夏柯留给众人的都是虚假的信息,除了脸。而阿尔的悬赏令虽还贴在菲尔德堡的大街小巷,但那天他满脸血污,又有相熟的人掩护,所以也并未被发现。
虽然昨天答应了阿尔不再告诉他未来,但他仍然决定想尽办法,在不触怒规则的情况下,改变这一切。
他给冯.诺阿得寄了一封信,信里语焉不详的提到一些事情,他不知道冯能不能看得懂,但他希望冯收到信后至少能增加一点点警惕心。
因为时间紧迫,夏柯原本想雇佣城里的冒险者,后来艾伦先生说他刚好要去一趟西枫城附近,可以帮忙带过去。夏柯知道艾伦先生只是为了帮他,不然前几天才刚回来,哪里有那么快又离开。但这封信真的太急,所以他只能千恩万谢。
两人购买了坚固的阵法盘,加固了猎人小屋的防御他这所小房子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隐匿了倒有点此地无银的意味,还不如坦坦荡荡。
布噜它们这次是坚决不愿意跟主人分开,夏柯劝了许久,最终因自己也舍不得,就带着它们一起回家了。但他到底怕那些追杀者真的追过来,伤害到它们,犹豫再犹豫,终于取出改良的兽灵剂,给布噜它们喝下。
幸运的是,夏柯的改良的兽灵剂确实是非常成功的药剂,布噜它们的筋骨和速度均得到了强化,大大提高了寿命、抵抗力和防御能力。其中布噜进化出的天赋技能是最明显的,发怒时,周身环绕着闪电,不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攻击,还能反噬攻击者。
波比的天赋方向类似于游戏里的迟缓,被它的爪子抓伤或者咬伤,行动会变得迟缓。而棕棕则是进化出了闪冲技能,能一秒冲刺到百米外,而且能连续使用三次,很适合逃跑和远距离偷袭。
三个大宝贝都安全进化出了天赋技能,这是这段时间来唯一的好事,夏柯决心好好庆祝一下。这些天他熬制了不少止咒剂,前面的效果比不上冯.诺阿得的,但到后面几瓶已经相差无几了。
他还请科尔夫人代购了不少高阶的药剂,又列了好几张杂物单子,请亨利大叔帮忙购买。是的,他准备带着阿尔大逃亡。如果冯的死劫躲不过,那么他就提前带着阿尔冲到西荒大陆去。
游戏里设定西荒大陆作为黑暗君主的大本营绝对不可能只因为那是魔法师公会触不到的领域,那里应该有利于半魔人激发血脉能量。毕竟黑暗君主从西荒大陆再回来时,实力已经达到巅峰了。
正在夏柯做着各种逃亡准备时,西枫城那边也闹翻了天。
近两百年来圣纳科大陆出现了不少天才,但要说最令人瞩目的,定然是当年年仅三十岁就晋升高级法师,又在五十岁时拒绝了长老会邀请,自爆半魔人身份脱离魔法公会,并创建魔盟的埃尔维斯。
当年,埃尔维斯的光芒盖过了同期所有人,上至皇室公主,下至贫民少女,没有人不想嫁给实力强大、相貌英俊又富可敌国的天才魔法师埃尔维斯。哪怕后来他自爆半魔人,许多人仍然为他疯狂,甚至因为他的存在,半魔人的处境一度变得非常友好。也因此,有人将新魔法纪二八一零年到二八七零年称为埃尔维斯时代。
后面几十年出来的天才几乎都是他的小迷弟,例如现在魔法公会十二长老里,武力最强者克利夫顿,和独创了三十七种高级药剂的天才大药剂师冯.诺阿得。当年在埃尔维斯自爆半魔人时,两人就公开站队,以绝对明朗的态度支持埃尔维斯。
除了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成为整个魔法公会支柱的艾伯塔也曾是埃尔维斯的忠实支持者。不过当年艾伯塔却是籍籍无名,天赋不高,外貌和家室也不出众,根本无法与同期的克利夫顿和冯.诺阿得比较。
艾伯塔能被关注到,最开始是因为他救过埃尔维斯的女儿尤兰达,获得了埃尔维斯公开的感激和信任。在埃尔维斯还未失踪前,长老会遇到与魔盟相关的事宜,一般也是派艾伯塔出面,都能在比较友好的氛围下达成共识。
后,埃尔维斯失踪,魔法公会与魔盟决裂,克利夫顿唯一的儿子被魔盟误杀,其妻因痛失爱子,疯癫而亡。他在这巨大的悲痛下,做事也越发偏激,好几次都是被艾伯塔和冯.诺阿得劝住才没闯出大祸。
当时做为最年轻的长老,克利夫顿一手风系魔法打遍整个圣纳科大陆,许多人传言,他的实力早已踏入半神级别,合该成为十二长老之首。长老会既珍惜他的力量,又担心他掌握过多的权利掀起风浪,便决议扶植了魔法天赋一般,但是为人公正仁慈的艾伯塔上位。
他们将刚刚晋升到高阶魔法师的艾伯塔提为魔法公会会长。之后十几年,艾伯塔为魔法公会做出了许多贡献,十年前长老会其中一名长老寿尽,艾伯塔直接接替了他的位置。
而现在,魔法公会上下几乎为艾伯塔马首是瞻。特别是,近些年他的实力突然大幅度的提高,大家都在传,长老会都在等艾伯塔实力晋级到半神,能完全压制克利夫顿后便要将长老会也交到他手中。
这样一个人人称颂的人实在很难让人提防。
所以当克利夫顿从艾伯塔口中得知冯被杀,凶手疑似阿尔时,完全没有任何怀疑,只愤怒到直接掀翻了屋顶。
冯!他痛苦的咆哮,他已经失去了妻儿,现在连挚友也失去了,都是因为半魔人,都是该死的半魔人。他震碎了面前的石桌,恨得双眼血红。
克利夫顿,你冷静点,其实还不能确认,我不相信冯会被那样年轻的孩子杀害,我们再派人
你不要为他开脱,那天你也看到了吧,那张脸,哈哈哈,那张脸,你们所有人都会帮他遮掩。克利夫顿癫狂的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刺耳的能量波动,震得周围的低阶法师全都头疼欲裂,跪倒在地上翻滚。
克利夫顿,你冷静点!寒冷的气息随着艾伯塔的怒喊声震荡开,低阶法师立刻感觉到了一阵清明
都出去,离远一点。低阶法师立刻如逢大赦,跌撞着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克利夫顿,冯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也许只是误传,我已经派人全城搜索了,他也是我的挚友,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他的人。艾伯塔按住克利夫顿的肩膀,寒冰气息在一定程度冷却了克利夫顿怒火中烧的脑子,他终于愿意稍微收敛一点情绪听对方说几句。
霍鲁,把伍兹家的小子叫上来。
很快,刚才离开的霍鲁便带着一个有些畏缩的年轻人走进来。
克利夫顿,这位是伍兹家的小儿子休伯特,当时便是他发现了冯。克利夫顿立刻瞪眼看向休斯顿,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但出口的声音仍然带着令人胆怯的怒意
说出你知道的。
休伯特战战兢兢看着面前两位位高权重的大长老,一听到克利夫顿的问话,头皮都发麻了。
你别怕,说出你看到的就好。
是,是。他咽咽口水,好一会才开口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亲对我不像对哥哥们那样严格,所以我逮着机会隔几天就要出城玩耍。他偷瞟了一眼红头发的大长老,见他虽然仍然一脸怒容,但对他的话并无异议,因此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昨天夜里我玩得比较晚,进入城门后,远远看见了父亲身边的护卫,我害怕被责骂,就拐进西城区,打算从另一侧绕回家。
继续说。
是。拐入西城区没多久,我就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是我曾经的挚友阿尔弗雷德.柯克兰。当初他被赶出家门后我一直很担心他,再见到自然开心,所以便跟了上去想跟他打个招呼,谁知他露出惶恐的表情,瞪大眼睛仿佛又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
他拐入了一条小巷子,我还没追上去,就听到了诺阿得先生震怒的声音。等、等我冲过去,只看到诺阿得先生痛苦的倒在地上,阿尔发现了我,他,他也想杀我。我扭头就跑,他追过来没多远,我的呼声被附近的冒险者听见,他们冲出来帮我,阿尔就趁机逃走了。他一口气说完,仿佛虚脱了一样大喘了一口气。
那冯呢?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我带着其他冒险者想去救诺阿得先生,但是跑过去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可恶!克利夫顿拍断椅子的扶手,他站起来,背对着艾伯塔恨声到
艾伯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子,如果你阻拦我,就是与我为敌。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
没有但是,涉及到埃尔维斯,你根本不可能公正公平,我不会信你。
等等。艾伯塔急忙喊住克利夫顿
克利夫顿,冯现在还没找到,也许他还活着,我们还是不要激怒那个孩子。
哈哈哈克利夫顿讥讽的看向艾伯塔
也只有你才会相信半魔人会有人性,冯跟你一样天真,所以他现在死了,下一个或许就是你。
克利夫顿!艾伯塔痛呼出声,他一脸挣扎的看着对方,好久才拳头一握,仿佛下定了决心
给我十天时间,如果我不能查明真相找出那个孩子,我、我就亲自申请绝杀令。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艾伯塔,别让我失望。
【游戏***场景碎片***】
阿尔捂住胸前的伤口,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前奔逃,后面的追兵掉入他的陷阱,应是一时也跟不上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又很快绷紧脸,下一个天黑又是诅咒之夜,可是他连一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嘿,你,你是阿尔!一个喜悦的又有几分不确定的声音从不远的火光处传来。阿尔警惕的抬头,心里懊悔刚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几步之遥的亮光,应该避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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