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婉转悠扬,却孤独的飘荡在天地之间。
此时隔得近了,才发现此女姿容绝丽,带着一股神圣庄严不容侵犯的圣洁之姿。她衣饰华贵,佩戴着玲琅的玉饰环佩,却丝毫不显赘余,那些洁白无瑕的美玉将她衬托的更显高贵出尘,宛若九天神女降临人世。
天地间的万物无不为她的箫声倾倒,就连江面都平息了最后一点微弱的波涛开始变得平滑如镜。两岸的芳草也争相怒放,放眼望去洁白的杜若满覆江岸如同雪后初晴的美景。
可纵然如此,神女的面上依旧满是忧愁。她放下手中的排箫,止不住连连叹息。
“望夫君兮未来,
吹参差兮谁思?”
为何如此惆怅?原来是她的情人失约未来。
她乘舟江心之上,仿佛集山水灵秀于一身,如此华美无双的可人儿,此时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天地独存的寂寥。
“我的良人,奈何不来见我……”
她口中打起一阵清脆的呼哨,天空中立刻风云涌动,云层深处隐隐传出一道龙吟与之和应,紧跟着一条飞龙从天而降,盘旋着落在了离江心小舟不远的位置。
这世人传说中能翻江倒海的神兽此时蜷缩着巨大的身躯,小心翼翼的向江水中央的神女探出头颅,那温顺的举动与威风八面的模样大相径庭,仿佛是在渴求主人的爱抚。
两人一鬼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只见神女伸出柔荑,在飞龙鼻尖轻轻一触。飞龙就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欢快蹭了蹭对方的掌心,紧接着的顺从的拉起小舟,载着女神飞驰而去。
“带着我去洞庭找到我的夫君吧……”
至始至终,江中的女神仿佛没有发现李攸宁一行人的存在。哪怕驻足时她静静的盯着江岸上的薜荔和蕙草发呆,她的视线也只是直接穿过了曲云清和李攸宁的身体。
那情景就如同是身处幻境之中,看不见真实存在的旁人一般。
阿飘望着远去的小舟怔怔发呆,喃喃道:“这也是深陷幻境的道友吗?”
李攸宁:“不说此女能轻易唤来飞龙御舟,仅仅只凭意念之力就能操纵浩渺之水,就不是人力所能为之。”
曲云清:“她歌中所唱,乃是南方云梦泽一带祭祀湘水之神的祝祷之词。结合刚才所展现的神力,有可能正是上古传说中的湘水女神。”
李攸宁感慨道:“传闻湘夫人白日里游遍两江之水,遍寻湘君不得,认为对方背信弃义辜负了与自己的约定,便发誓与对方再不相见。
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湘君只是弄错了时间,星夜方才来临,却是苦等夫人不得,最终还被拒之门外,只能伤情远走。
两人因此心生隔阂,都认为是对方抛弃了自己。虽然心有不舍,却彼此发誓抛却过往,不再相见。
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却因一点小小的误会,以为对方厌弃了自己,导致陌路两分。”
说到这里,李攸宁感到有些遗憾。
她不能理解,为何一双爱侣,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发誓彼此再不相见,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曲云清:“这些不过是传说而已,倘若当真有情,又岂能忍得住不复相见,不去当面释疑呢。倘若能再见上一面,这种误会,自然能迎刃而解。”
李攸宁笑道:“师傅倒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看来是感同身受,由心而发。”
曲云清轻咳一声,而一旁的阿飘连忙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瞧那女子并非生人,也不可能是早已经陨落的上古神祇湘夫人。”曲云清足尖轻点,御气而行。一个纵身高高飞起,飘落在“湘夫人”之前在此停留的江心。
神女驾着龙舟离去,江潮重新奔涌不息。江面上的水花激起层层白沫,又飞扬而起,曲云清的衣袍却没有因此沾湿半点。只见他分波逐浪,整个人如同贴近水面低空飞掠的矫健白鹭,很快沿着河面搜寻了数十里的范围。
李攸宁原本也想跟上去,一旁的阿飘连忙出言阻止。
“你看这天色变化的极为异常,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似乎大不一样,恐怕很快还会有异状发生。我们还是不要轻易走动为好,以免错过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阿飘话音方落,天色转眼暗了下来。江面上升起一轮明月,向天地间洒下皎皎月华。
江面上泛起闪闪粼光,一名彬质文雅的男子从远处踏波而来。乍一看,李攸宁还以为是中途折返的曲云清。可仔细一瞧那名男子身材高大,身型与曲云清相比要略加魁梧。
只见他相貌堂堂,卓尔不群,头束紫玉双龙冠,身披五色飘渺衣,腰间缀着无暇白玉禁步,月光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朗朗清晖。
男子立于江心之上,三步一停五步一顿,时不时的低头整顿衣饰,看上去满是迟疑徘徊,谨慎的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生死之约。
可他脸上的神色急切又期待,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复而抿起嘴角,露出隐忍克制的仪态,一双眸子却止不住的用饱含迫切的眼神四处张望,让人一看便能猜出他是在等自己的心上人。
然而他踟蹰往复,在江面上不知道踱了多少个来回,他魂牵梦萦的女神确始终避而不见。
月上中天,江中的男子开始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时而举头遥望明月,口中喃喃自语,时而低头盯着周而复始奔腾不息的滚滚江潮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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