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琼枝顿了顿,似乎轻轻勾了勾唇角,只是笑意不浓,未至眼底。
留恒随身的太监将茶砖捧来,琼枝收下了,叮嘱小宫女送到茶房去,又道:“告诉你豆蔻姐姐,将这茶砖收起来,好生存放。若是娘娘不问起,不要说王爷带回这茶砖了。”
“是。”小宫女应了声,捧着茶砖躬身向后头退去。
留恒与楚卿决意留在京中,娜仁劝过两句,但二人都坚持如此,留恒又说在京中另有打算,娜仁便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对此也是有些欢喜的吧。
皎皎得了信匆匆奔赴回囯,又水路改陆路,快马回京。即便如此行动匆忙,真到了京师时,京中已落了雪。
康熙自塞外回京,今年娜仁坚持没有跟着去秋狝,他没劝动,只能随她。
娜仁决定留在京中时只说太皇太后与乌嬷嬷身子都不大好,她走了会放心不下。
却没成想,留娜仁在京,她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事。
乌嬷嬷对娜仁而言有多重要康熙太清楚不过了,回来之后急急来见娜仁,满心懊恼。
娜仁笑道:“好了,我没去不也算是幸事一件了?不然可真是会遗憾终生了。”
康熙已从留恒处得知了乌嬷嬷过世的日子,此时对待娜仁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再到后赶到的皎皎,这父女俩加上留恒,各个如此。
娜仁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要说如留恒、皎皎乃至康熙所猜测那般,觉着是自己克到了乌嬷嬷(毕竟还有一个隆禧作为先例),娜仁是没有的。
对于那些个什么命格、风水一类的玄学,娜仁一向是秉承选择性相信原则。
就是所谓的:左眼跳财,嗯,我一定要发大财了;右眼跳灾,去你的封建迷信,我堂堂马克思传人,信你这歪门邪道。
所谓的命格克人,更是无稽之谈,她作为一个参与过反封建迷信活动、扫除封建迷信行动的光荣党员,怎会相信这种事情。
乌嬷嬷在七月十六逝世,她是觉着心中不是滋味,但只是伤心,并不是自责。
奈何康熙、留恒和皎皎,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认死理,娜仁说一万遍他们也没被说动,无奈之下,娜仁只能放弃说服他们。
柔维过了今岁便是金钗之年,常年跟随父母亲在外,她已有了一身沉稳冷静的气度,处事落落大方,又有一股子与优雅端庄决然不同的锐利坚定,看她身边那几个人可以说是令行禁止,足可见御下手腕。
但无论你在外头多风光,到了长辈面前还得当乖乖的小姑娘。
娜仁与皎皎他们怎么也说不动的说话说倦了,便对坐在里间榻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几个小宫女绣花的柔维道:“柔维,过来郭罗玛嬷着。”
康熙看了眼外孙女,笑着道:“那么喜欢刺绣?你额娘的绣活不错,如你这个年岁,针线已经很利落了。”
柔维行走之间也不同于京中少女的婀娜娉婷,反而步履沉稳,坚定有力,仿佛入鞘的宝剑,寒光并不外露,但一遇敌手,便会锋芒毕现。
此时闻康熙所言,她微有些讶然地看向皎皎,“女儿竟然不知额娘还会这个。”
“刺绣耗神,又费时间,这些年我确实是不打动针线了。”皎皎笑道:“你幼时我还给你缝过个小斗篷呢,可惜多年不动,做得不算太精细。”
什么是凡尔赛?
娜仁这个刺绣学渣,练了这么多年,若论水平,在宫里或是名门贵族中自然不算什么,但拿到外头也是能叫人称道的。然而皎皎口中“做得不太精细”,就是和她同一水平的。
康熙又问:“柔维如今能绣出个什么了?可愿意给郭罗玛法绣个荷包?”
柔维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我却没学过。”说着,她想了想,又道:“若是郭罗玛法想要,柔维回头学学吧。”
皎皎端着茶碗坐着,面带淡笑,“你到时候不要叫苦,也不要叫累。”
柔维信心满满,“我一定成!”
说着,她见娜仁冲她招招手,便走过去在娜仁身边坐下,笑呵呵地道:“等到时候,给郭罗玛嬷也缝一个。”
“好!”娜仁笑着应下,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看得出那是一双勤动笔墨刀剑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指尖、掌心上散落着各种老茧,并不柔软,动起来骨节分明,定然十分有力。
这样的一双手,捏起针线来,也不知能不能成。
娜仁又道:“若是学起来困难,可不要哭鼻子啊。”
“我才不会呢!”柔维坚定地道。
康熙却微微拧眉,神情破有些复杂,看向皎皎。
他并未开口,但皎皎对他何其了解?那里不知他这个神情代表着什么,
当即徐徐道:“柔维长到如今,学的每一门课程,除了必修的,便是她所感兴趣的。她从前只见过成品的绣品,到没见过这样绣花的精细活,自然也没对此起过兴趣,女儿便没教她。”
康熙道:“可她总是要嫁人的。”
“那就看她自己了。”皎皎口吻平淡却分外笃定,“困不住女儿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困住女儿的女儿。她以后想走什么样的路,随她吧。”
听到这个,柔维就兴奋起来,坚定地道:“我以后要继承额娘的船和……额娘的意志,与海风为伴,驰骋掌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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