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和康熙通过信了,对皎娴的婚事,心中已有了些打算,又有皎娴自己的意思摆在里头,两边亲上加亲,自然是顺理成章。
此时淑慧公主听了这句话,便知道这事是有着落了,当即也笑着,举杯向太皇太后:“能得您和皇上青眼,是乌尔衮的福气。”
听她这样说,佛拉娜面上神情微松,笑意真诚了许多。
好在淑慧公主还有分寸,没直接说是公主的青眼,若日后有什么意外,皎娴与乌尔衮没成,也不会影响皎娴议亲,甚至连什么风言风语传出都艰难。
太皇太后笑眼看着淑慧,一时未语,只宴会散后,淑慧公主扶着她回营帐时,她轻拍着淑慧公主的手,话里带着感慨,“你如今行事也十分周全了,有时候额娘又盼着你行事不要这么周全。若是你额云还在……”
额云是满语里姐姐的意思。
淑慧公主出嫁后再蒙古便与姐姐相互扶持照顾,多仰赖固伦雍穆长公主照顾。
雍穆公主系太皇太后长女,待底下的弟妹们都十分照顾。
此时闻太皇太后词语,淑慧公主眸光一暗,透出些落寞来,好一会才强笑着道:“您这话说的,女儿还能一辈子都不长大不成?姐姐……姐姐在与不在,都会照顾保佑女儿的。”
知道她与雍穆公主年岁相仿,感情最深,太皇太后长叹一声,眨眨微有些湿润的眼,不再言语。
不过这一场宴上最出风头的还是皎皎,无论是蒙古王公还是朝中大臣宗室亲王,目光都忍不住向她看去,见她端身正坐沉稳威严,一身雍容气度,不比寻常闺中少女的柔和温婉,又是别样的威重风姿。
当下有人心中不免遗憾——这样出色的公主,最后竟是前朝降臣捡了便宜。
但转念再一想,能与猛虎相搏的女孩,身份又是那样的尊贵,娶回来只怕只有受气挨揍的份。
这样想着,遗憾便散去,有几位蒙古青年心中竟不由升腾起几分庆幸,又怀揣着看热闹的心看向安静坐在嘉煦公主身畔的额附。
额附瞧着就文文弱弱,听闻祖上也武勋世家,战场晋身,这后人瞧着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坐在公主身边更是毫无存在感。
一身腱子肉的蒙古儿郎不由撇撇嘴,对他怜悯之余又有些微妙的艳羡,正神情复杂着,安隽云抬头看向他们,咧嘴一笑,端着酒杯遥遥一敬。
那笑容看着是温和的紧,那一口整齐的白牙也是友好的象征,偏正落在着重看他的那几个人眼里,便觉着那笑意莫名阴森得紧,一时汗毛倒立,忙偏过头去,不敢再与安隽云对视。
席上,皎皎在桌下拍了拍安隽云的手,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叫安隽云收敛了笑意,端正坐姿。
晚间宴散,胤禔送了贤妃回营帐里,刚要行礼告退,贤妃忽然问:“你身上的伤怎样了?”
“不过磕在树上碰了一下,不要紧,已经上药了。”胤禔恭谨地回,“叫额娘担心了。”
贤妃见状默然,想了想,又道:“你姐姐年长于你,又常年精于弓马,今年行走在外,想来也添了不少历练。你尚且年少,历过的事少,并不必为了今日没能出力感到懊恼。”
胤禔低着头,好一会才闷闷地道:“是,儿子省得了。”
娜仁在那日后便开始“卧床养病”,听闻她是惊惧过度又兼急火攻心的缘故,众人便觉了然——笑话,你家姑娘和大虫打架,你不心慌?
以皇贵妃之尊抱病,她的营帐里自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地热闹,娜仁耐不下性子应付,又不好直接回绝人家的好意,何况其中相熟的不算,还有许多与她沾亲带故的,不好回绝。
还是皎皎做了救星,每日在娜仁这边招待来客,叫娜仁轻省不少。
如此几日,每有来客,见娜仁面上都淡淡的,便知道这位是嫌麻烦了。
熟悉她的秉性的便默契地不再来打扰的,不熟悉的总有会看人眼色的,再不会看人眼色的……那就只有皎皎来招待了
皎皎如今凶名正盛,便是她温暖和煦地笑着,也总有命妇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捏住自己的脖子,便呐呐不敢烦人闲言了。
如此,娜仁才算得了清静日子。
这日下晌,佛拉娜端着甜汤来叫她,见她靠在榻上看书,只皎皎与安隽云坐在一旁,一个对着娜仁嘘寒问暖,一个低着头安静地削着苹果上的皮。
她不由得笑了,道:“前几日看你不耐烦了,我也不来了,今儿听说上午没几个人过来,我才斗胆来看看。这是太后交代我端来的甜汤,淑慧公主的儿媳妇做的,吃着倒是不错。”
“都和淑慧公主的儿媳妇打上交道了?那位札萨克郡王妃好相与吗?”娜仁问她。
琼枝捧着墩子过来请佛拉娜坐下,佛拉娜一面坐,一面笑,“甭管私下里怎样,在咱们这些人面前,还不得温和恭谨谦卑和煦地笑,摆出好相处的姿态?我也不管她真正是如何的性子,左右她便是真有性情爆如雷的时候,我儿皎娴贵为皇家公主,还有她向皎娴发火的份?”
单听她这话,便能知道那位郡王妃的性子只怕不大尽如人意。
“正解!”娜仁拍拍她的肩,道:“而且淑慧姑母与她儿媳妇不对头,也就大面上过得去,私下里也有些不满碰撞,等皎娴嫁过去,一个是儿媳妇,一个是娘家侄孙女,你说淑慧姑母向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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