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只叫她先顾好自己宫里,思及如今四阿哥还被乌雅氏死死留在偏殿不许她抱来,这两个月里,乌雅氏又生出许多事来,全然不如孕期时温顺好拿捏,佟贵妃便觉着头疼。
偏生她顾着形象,又不好仗势欺人,摆出贵妃主子的派头来拿捏乌雅氏,乌雅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二人一室僵持不下,也给了康熙理由。
他老人家对娜仁的抱怨全当是耳旁风了,对于皎皎的能干也颇为自得,他的近臣们也多有听说过的。
年底,户部尚书请辞,官位空悬。
前方对吴三桂的战局还僵持不下,吴三桂颓势已显,垂死挣扎,因占据险地,易守难攻,还有人在里头搅浑水,战线也没有向前推进。
算来那日苏在前线主持战局也有四五年,逢此时机,康熙便召他回京。究竟是为了什么,前朝那些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大人们自然明白康熙的心思,故而年底娜仁宫里就颇为热闹。
娜仁也不可能甩手如愿景一般把人打发了,只能耐着性子招待,这日尚红樱入宫,可巧另有几家命妇带着礼物拜访,在旁看了许久热闹,待人都走了,方笑着打趣娜仁:“您如今倒是有耐性,还招待招待她们。”
“我不招待,黑着脸把人打发走了,事情好不好听?”娜仁白她一眼,“你就是入宫来看我热闹的?”
尚红樱笑道:“那可不是。是来给您报喜的,我们家爷说,二哥回来继任户部尚书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八成还可以入内阁行走,可不是喜事一桩?”
“倒是。”娜仁点点头,又问:“二嫂知道吗?”
尚红樱道:“宗室格格,哪能没点门路呢?故而近来二嫂处事颇为低调,闭门谢客,才没与我一道入宫来,却再三叮嘱我要待她向您请安。”
娜仁道:“一家人,有什么请不请安的,她忒多礼了。”
“也是应当的。”尚红樱摇摇头,“君臣有别。像在这,您说一家子亲,公主还要唤我一声舅母,出了这永寿宫,君臣有别,我便要向公主行礼,这是一个‘礼’字,若是违背了,便是礼度不容的。”
别看她素日洒脱,在这上面却颇为执拗,或者说是家教严明,习惯了在这些事上不出错处。
娜仁也拗不过她,又拉着她留下用了完善,膳后在花房里端着消食茶正说话消磨时间,豆蔻急匆匆地走进来,慌乱地道:“娘娘,大那拉贵人遣人过来说,万黼阿哥不大好了。”
“什么?”娜仁一惊,这大年下的,宫里真出了白事,就不必过年了。
万黼自入冬来便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她虽知道这孩子只怕留不住,却没想到这年根底下严重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对尚红樱道:“我必得过去看看,你便先出宫吧。改日在入宫来,咱们说话。”
尚红樱知道事态紧急,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微微一欠身,目送娜仁出去了,方道:“取我的斗篷来吧。”
娜仁带着人直奔大那拉贵人宫里,因大那拉贵人居于东六宫,过去的时候佟贵妃已然到了,在万黼床前站着,面带忧色,见娜仁赶来,便轻叹一声,“慧贵妃来了。”
“万黼怎么样?”娜仁对她微微颔首,问大那拉贵人。
大那拉贵人用帕子拭了拭泪,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太医说……只怕没多久了。”
她说着,悲意涌上心头,扑到万黼床前,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哭着唤他的名字,一声声哀鸣,直叫人心都碎了。
娜仁见她如此,微微拧眉,转身出了暖阁,冷声问太医:“你说,小阿哥究竟如何,年下……到底有妨无妨?”
那太医听她如此问,心知肚明究竟是为何,暗暗松了口气,回话也干脆:“年前是无妨的,不过……”
“那便罢了。”娜仁长长松了口气,“你尽全力医治小阿哥,若有什么珍贵药材,只管从库里支,本宫没有不批的。”
太医忙忙应是,不知何时走出来的大那拉贵人眼含热泪对着娜仁盈盈一拜,“娘娘恩德,妾身感激不尽。”
“唉,你好生照顾万黼便是了。”娜仁伸手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生死之前,什么样的言语都太无力了。
好歹年算是顺顺利利地过了,正月里头,宫里再度悬起白纱,小小的棺椁出了宫,大那拉贵人这几年几乎将万黼视为余生的依靠,万黼一去,她也跟着没了半条命,卧病在床,即便有客也懒懒地不爱说话。
康熙受的打击却也不轻,并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孩子,更多是因为万黼去世的连带着引出了他太多的伤心事。
不过如今他已练得喜怒不形于色,等闲没几个人看出来的,娜仁看出来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日天儿暖和些,皎皎带着皎娴在御花园放风筝,佛拉娜陪着,娜仁得了空,想了想,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一碟子点心,带着琼枝,捏着一枝梅花向乾清宫去了。
今日前朝休沐,但乾清宫还是有不少折子要披阅,康熙一早起来,向太皇太后与太后请过安便开始奋笔疾书。梁九功见娜仁来了,很是欢喜。
旁人看不出也就罢了,作为康熙的近身人,他对康熙这段时日情绪低落还是能感受到的。
如今算是救星来了。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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