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的宫人均是屏声息气以待,娜仁却见寻春与石嬷嬷在阶下站着,庭前几口大箱子,梁九功低眉顺眼地侯在廊下,见二人来了,便道:“且稍等等吧。”
又过一时,康熙自正殿缓步走出,面色凝重,眼角带着泪痕,倒是难得。
“阿姐……与她告别吧。”康熙声音哑然,低声道:“此后宫中,再没有安嫔李氏这个人了。”
娜仁打看到那些箱子,就猛地放下心,听了康熙的话,忙抬步入内。
却见清梨一身素衣站在暖阁落地罩垂着的纱帐下,水红的颜色不如往日鲜艳,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清梨眼圈微红,眉眼弯弯地一笑时,却仿佛与当年并无什么差别。
“你们猜到了吧?”清梨笑着,轻叹了口气,脸上是仿佛解脱一般的轻松,“我要出宫啦!余生幽禁南苑,世上再没有李清梨这个人了。不过有寻春与石嬷嬷陪伴我,想来不会十分孤单。只是独独留着你们两个在宫里,好对不起你么。”
说着,她眼中再度浮现水光,娜仁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竟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南苑好,南苑离得近,日后我可以去看你。”
“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清梨笑眼盈盈地,却只叫看客心里发酸。
清梨只收拾了部分细软,余下多半东西告诉娜仁要留给皎皎,这是她大半生的梯己,娜仁不好意思替皎皎收下,清梨只好道:“我说给皎皎就是给皎皎了,我这出宫也不好一次带出许多去。没准日后日子难过,我还要靠你们的接济呢。”
第66章
送走了清梨,娜仁一边为小姐妹保住一条命而欣喜雀跃,一边为大家以后便少相见而悲从心生,最后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浸湿了两条帕子,皇后一开始还劝上两句,见毫无用处,索性就不劝了,坐在旁边安静等着。
“你、你就不伤心吗?”娜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哭啼啼地道:“以后宫里就咱们两个人了,多寂寞啊……”
皇后看着她,似乎轻叹了一声,道:“你不止有我们,还有老祖宗、太后、皇上、皎皎、荣嫔他们许多许多人。咱们三个性情相投,才会时常一处解闷,但阖宫中你交好的人不少,即使少了我们,你也不会寂寞。”
她拍了拍娜仁的肩,声音低低沉沉的,“世间之事周而复始,有聚有散。如今只是小散,而非大散。清梨一人去,你便伤心成这样,若是日后,我也去了,你该如何呢?”
“你、你说什么?”娜仁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看着她,水杏般的眼中盈满了惊讶,“你终于打算告诉我了?”
皇后轻笑一声,“你果然猜到了。本来也迟早有告诉你的一天,不过或早或晚,如今借着清梨这事的由头,我就先告诉你知道吧。我与皇上说好了,我做他一年皇后,安抚镶黄旗,使得上三旗齐心对敌。等到三藩战局平稳,他许我至清净地方去。如今战局已然有了平稳的清闲,我想,离我离去的那一日不远了。我本还在为出宫后的去处纠结,如今想来,不妨在南苑辟一处静室,那片竹林,我便极看好。如此,皇上也可以放心,我还可三五不时出去云游一番,也不算拘束。”
她这话在宫中算是惊悚了,娜仁却听得很淡定,仿佛不是什么惊人之语,只低头默默半晌,道:“皇上一贯是心软之人……我还要贺你自由。只是你与清梨一处热闹去了,倒留我一个孤鬼在宫里。”
皇后弯弯唇角,她似乎生来便是如朗月般的人物,眉目清清朗朗,笑起来也不叫人觉得有十分的欢喜,只如傲雪青松、翠竹竿竿。她声音难得放得柔缓,道:“你总可以去看我们,南苑又不算远。”
总算这个止了悲声,皇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外头忽然响起震天的啼哭声,声线十分熟悉,就是早上才从这宫里出去上学的皎皎。
皇后听了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看看刚收了眼泪珠子的这个,却见她侧过头去扭着身子摆弄手帕子,仿佛无知无觉。
好,真是个好人。
皇后强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出正殿,看起来到仍是从容不迫,只是脚下的步伐略急促了些。
听着她渐远的脚步声,娜仁眨眨眼,从桌上拿起一块糕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小块——哎呀,哭得都饿了。
且不说皎皎回宫瞥到旁边启祥宫的缟素有多崩溃,只此时她哭得天塌了一般,怎么哄也哄不好,最后连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都惊动了,匆匆带人过来,指着娜仁她们骂:“一群没用的!连个孩子都哄不好!皎皎啊,不哭了,来,到老祖宗这里来——”
然而纵是她如何柔声哄劝,皎皎的眼泪都没断过,最后太皇太后心一沉,甩了娜仁一个眼刀子,先携着皎皎入了正殿,门一掩上便骂道:“没心肝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您问问她,容我说话了吗?”娜仁欲哭无泪叫苦连天,“她打回来哭到现在,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非要去启祥宫,若不是您来了,只怕还进不了这屋,大庭广众的,我怎么和她说?”
太皇太后可不听她辩解,被皎皎哭得心都碎了,此时揽着她上炕坐,连声哄道:“快别哭了,听老祖宗和你说。额娘方才没寻着机会告诉你,殁了的不是安嫔……谁也没殁,都好好的,安嫔只是出宫,换了个地方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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