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拉娜展颜一笑,嗔她:“拿我当孩子哄呢。”却又轻轻点头。
豆蔻含着笑去了,娜仁在旁把眼睃佛拉娜,“她对你再精心些,我可都要酸你了!”
佛拉娜拿桌上的栗子扔她,“你这满口歪理,你家豆蔻再怎么不还是向着你的?方才你就念叨一句酒没热透,她巴巴地起火盆子又热了一番,我闻那酒香醇厚又清新馋的很,她才说与我热热点一盏果子露来,你就吃上醋了。”
娜仁一仰头,哼唧着不说话了。
这半日主尽宾宜,皇后与纳喇氏均高高兴兴地去了,佛拉娜连吃带拿,雀枝极力劝着,才没让她把酒也抱回去。
第二日康熙来用膳,便与娜仁道:“阿姐你可是厉害了,皇后都被你灌醉了,昨儿晚上朕与她说话,都没搭理朕。”
娜仁端着汤,闻言抬眼看他,一牵嘴角:“说说?人家为了你任劳任怨地忙着操持后宫,你一个个宠妃美妾的,她不嫉不妒已是修养极好的,醉了给你两个脸子你还不受着?”
康熙苦笑着摇头,“你们倒是成了一国的了。”他又问:“前儿不说做红焖鳜鱼,怎么没有?”
“宫里最后两条鳜鱼昨儿被我们吃了,今儿一早星璇去问,说郊外的鲜鱼得晚上送来。您老今儿个将就将就,改日再做与你吃。”娜仁白他一眼,又一扬脸对梁九功道:“星璇与我说红焖肘子做得不错,与你主子尝尝。”
梁九功忙用银筷夹与康熙,康熙一尝,点点头,“果然不错。”又对娜仁语带无奈地道:“不过问了一句,阿姐就有好些话来说,日后实在是都不敢在永寿宫说话了。”
“近日昭妃常过来吗?”康熙忽然问。
娜仁一挑眉,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走动还是一如往常的,她那个性子,什么事儿在脸上也看不出来。今年正月,你多番加恩钮祜禄家,满族门楣光耀,人老人家不喜不悲,遏必隆夫人进宫走动,俩人对着喝了半日的茶,若不是我过去了,都不知道遏必隆夫人进宫。过去的时候她俩坐一起大眼瞪小眼,我也是服了。”
康熙却道:“她这个性子也好,通透就好了。”
“她若是个蠢人,我也不会与她往来。”娜仁饮尽热汤,舒了口气,琼枝忙盛了饭上来,娜仁拾起筷子,又对着康熙念叨:“与你说多少次,膳前饮汤才是养生之道,急急忙忙地就着汤吃饭,对肠胃没有好的。”
康熙笑容略显无奈:“阿姐您快收了您的神通吧。”
梁九功琼枝几个在旁也悄悄地笑,娜仁叹了口气,不再对康熙念叨她的养生经,康熙又说起:“前儿与皇后商量,无论董氏或张氏,日后有孕产女,抱给阿姐养着,包衣出身,也省些事端。”
“……再说吧,我自己还没逍遥够呢。”娜仁微微一怔,复又摇头,轻笑着道。
第30章
殿内一时寂静,康熙见娜仁轻描淡写的模样,心中一叹,兴致勃勃地说起余事来:“如今会试已过,那日苏取头名会元,四月里殿试,也不知又是何等的风采。”他微微有些感慨:“今年会试的卷子朕均细细审阅过,文采出众者……我满蒙男儿还是少有啊。”
那日苏便是娜仁的三哥,取蒙语中“松”的意思。娜仁至今还记得,她坐上进京的马车那日,少年站在她身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娜仁,哥哥会成为你的底气,让你在宫中无人敢欺。”
然后今年会试,少年应诺,高中会元,君子端方,文采惊天下。
娜仁微怔,陷入回忆往昔的感慨中,康熙自顾自继续道:“不过这一届也很有几个不错的,朕微服出宫,在茶楼里遇一名唤张英的,已是而立之年,不显山不露水,倒是胸中自有丘壑。”
听着这个名字,娜仁颇为耳熟,仔细想了一会儿,忍不住一笑:张英不提,他儿子张廷玉可是顶顶的有名气,历经三朝,雍正帝心腹,当年某大热清宫电视剧,出场朝臣除了外戚,数张廷玉最多。
见她笑了,康熙自以为是因张英的年纪,便道:“阿姐不知,历来科举,少年英才者少,那日苏能高中会元,年纪已是罕见,本有老臣欲以他年龄弹压他,若不是有身份撑着,只怕……”他叹着气,微微摇头:“也不好说啊。”
娜仁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不说嫉贤妒能,迂腐世俗总是有的。读书人自以为清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其实呢?呵。”她摇摇头:“半部《论语》治天下,不就是搅和浑水吗?真要打起仗来,有几个真心为了家国‘文死谏’的?钓名沽誉罢了。”
康熙微怔,再度摇头轻笑,“阿姐这嘴毒,不过有气节的读书人是少了,总还是有的。”
至于娜仁对儒家思想的评判,他未做多言,只默默吃饭。
佛拉娜的胎在宫中激起万重波澜,上至太皇太后,下到好事宫人,对她这一胎都十分关注,钟粹宫的赏赐日日连绵不断,风光无限。
为她安胎的是历经两朝的老太医,医术上精老成稳重。这日娜仁在慈宁宫听他向太皇太后报佛拉娜的脉案,处处仔细小心。
不过这位老太医说的也是肺腑之言,“马佳小主年龄尚幼,骨盆未成,生产未免艰难。此还不是最紧要的,只怕马佳小主身子养不住龙胎到足月,届时皇嗣体虚,微臣只能尽心为马佳小主调养,不敢十分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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