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恍然大悟,看娜仁的目光充满赞叹,佛拉娜用绢子拭了拭自己通红的眼圈儿,抓住娜仁的手臂,“娜仁,你说,皇上当真会无事吗?”
她一开口,殿里的女人们就又被带走了思绪,皇后方才故作出的坚强此时通通卸下,不断绞着手中丝帕,嘴唇紧紧抿着,到底同床共枕这些时日,不说恩爱和睦,也是夫敬妻顺,举案齐眉,这会皇帝突然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不忧心。
况再往多了想,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守了寡,当皇太后。
殿里的女人也大多是这么想的,倒是全心盼望着康熙安好,娜仁微笑道:“你要对皇上有信心,这些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不会栽倒在这儿的。这几年刺杀你还没见多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许是惊了马,跑远了,与侍卫失散,一时没有消息罢了。”
不过她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慌,唯一的底气就是历史上康熙活到六七十岁,但不都说穿越有什么蝴蝶效应,她真怕康熙一命呜呼了,那可真是……
娜仁抿着唇,压下心头的万般思绪,对皇后道:“还不到伤心的时候呢,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鳌中堂把隆禧带走。”
隆禧扯着娜仁的袖口,适时开口:“姑爸爸,隆禧不想离开这儿……皇兄他到底怎么了!”
看着小朋友眼泪汪汪的样子,娜仁心一酸,暗骂:玄烨这个小兔崽子到底跑到哪去了!
害一屋子的女人挂心,孩童惊惧,实在不该。
皇后沉吟半晌,却道:“今儿他若真要带走隆禧,本宫一头撞到柱子上,也要拦住他,不能叫他拿捏到这大清国祚的七寸。”
“这都是最坏的猜想,您不必如此。”娜仁摇摇头,轻声对她道:“您且安座着,我自有法子应对。只怕您伤了一厘一毫,皇上回来要心疼的。您只肖端坐正位,有您这中宫在,妾身便有底气了。”
“慧妃。”皇后忽地开口:“娜仁,皇上信你,本宫也信你。”
娜仁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鳌拜来时已是一殿的宫妃正襟危坐,脂粉香逼人,他未多抬头,倒是循规蹈矩,只在皇后刚命人搬出的屏风后站定,先道方才身边人不知礼多有冒犯,向皇后与诸妃道罪,后又提及接隆禧一事。
皇后只道隆禧在此处便足够安全,娜仁开口帮腔,鳌拜道:“娘娘,若论武艺,臣自问,哪怕宫中侍卫、或八旗子弟间无人能及,阿哥自然是在臣身边最为安全。”
小孩子的哭声忽然爆发,隆禧得了娜仁的暗示,扯着她的袖子可劲地哭:“姑爸爸!姑爸爸,隆禧不要走!姑爸爸!隆禧害怕——”
鳌拜沉默一瞬,有人匆匆打殿外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两句,他一摆手,皱眉道:“阿哥,请您以大局重,臣舍生忘死,定然保您平安!”
“鳌拜大人,既然隆禧不乐意,让他留在这边罢了。”娜仁开口道:“这内宫之中,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隆禧平安。”
鳌拜仿佛有些不耐,沉下声冷冷道:“只怕娘娘您也无法保证阿哥的安全,刺客已经混入行宫之中,侍卫被大量抽调,诸位的安全都无法保证!来人——”
“你敢!”娜仁冷声喝道:“今日你的人胆敢强闯此殿,便是冒犯中宫与后妃!这罪责,大人您要掂量掂量是否担得起!”
“臣一片赤胆丹心,全为各位娘娘与阿哥的安慰考虑。”鳌拜语罢,微微眯眼,声音愈冷,“这位娘娘,好大的口气。”
他久经沙场,又多年沉浸在官场之中,威势自然不同,即使此时隔着屏风,单凭口吻中的威胁,再加上他这些年的凶名在外,足以让人心生惧怕。
即使是皇后这样出身名门的,到底年幼,阅历少,听他这话,心中也难免悻悻,满是担忧地看向娜仁。
“鳌拜大人!”娜仁却全然不吃他这一套,笑话,历史上你死得有多惨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何况她又不是吓大的,此时也怒道:“威胁宫妃咆哮中宫当面,纵然您是先帝老臣,当今首辅,也是大不敬!本宫敬您为大清征战沙场几度出生入死,也请您,尊重皇室威严。”
听她声线愈沉,又把事情往大了扯,鳌拜眉头愈紧,皇后心口突突地跳,却又越来越兴奋,眼睛几乎发光地盯着娜仁。
“这位娘娘,心思机敏口齿伶俐,可惜……一派胡言!臣对大清、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日月可鉴!您空口白牙,便要置臣于不敬之地,其心可诛!”鳌拜声音沉沉,却又响彻殿内。
娜仁脊背愈直,沉声道:“鳌拜大人好大的口气!可还请大人慎言。本宫即使曾置您于不敬之地?大人,本宫父亲虽不过是微末镇国公,可偌大科尔沁草原上,掌权之人俱是本宫的叔伯兄弟!且蒙古四十九部同气连枝,本宫是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之女。您句句控告本宫污蔑忠良,是要将本宫置于不忠不贤之地吗?是要将科尔沁置于不忠之地,将蒙古四十九部置于不忠之地吗?”
此言诛心。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皇后与佛拉娜等人皆为她忧心,娜仁却又微微一叹,似有无限感慨惋惜:“久闻鳌中堂战功赫赫、功勋卓著、武艺高超天下无人能及,是为大清第一巴图鲁,本宫虽居深宫,也十分崇敬。今日,却让本宫失望了。”
她说着,对着隆禧挤眉弄眼,隆禧哭声愈响,“姑爸爸!隆禧不要走!隆禧就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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